一生都生活的極好的少爺公子,不可能忍受穿戴名牌突然變成了廉價的地攤貨,不能忍受每頓牛排法式大餐突然變成了一個蔬菜三明治,不能忍受住得舒服突然變成了廉價的小公寓,也不能忍受出門有車突然去擠地鐵,這些生活上的變故。很快的,伊志就知道,他沒有父親的資助,根本就不能維持他的正常生活,就算是有年輕人的倔強,可是骨氣不能當飯吃,他口袋裡沒有一分錢的時候,就會低頭,也會乖乖的回家,那時候,做父親的說什麼,他都會聽著了。可是,伊志沒有被斷了一切費用而受到苦惱,他主動搬出了高階公寓,住進了一個衛生條件有些差的,只有他高階公寓衛生間大小的小租房裡,只帶了一個電腦,就這麼出來住了。他學會了去超市的特價商品區去挑選食品,那種早上賣三美金到了下午就買一點五美金的切片面包,他會一次購買很多,放在冰箱裡,也不會長毛,他一早起來的時候,可以喝一杯牛奶,吃幾片面包。他也會去那種菜市場,在大堆大堆的處理衣服的地方,挑選幾件他穿得了的牛仔褲,運動鞋。他也知道月票比較省錢。他還會自己煮飯,算計著他這個月的費用,想從那部分省下一些,去買一些書籍。他除了上課,學習,還會打工。他給餐廳洗盤子,他給加油站做小弟,他還會做課外老師。他沒有被他父親卡斷金錢打倒,反倒是越挫越勇,不再那麼志高氣傲,不再看不起別人,除去了他父親給的光環,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要為生活的辛苦忙碌。學會了沈默,學會了深更半夜,睡不著的時候,學著安舒以前的習慣,到陽臺去抽菸。他要儘早結束學業,儘早進到公司,他要有自己足夠的實力,他要保護安舒。現在,他已經不再是一個衝動莽撞的少年,他不再是一個遇上事情就會逃避的負心人,他要挺起胸膛,他要把自己的肩膀弄得結實,他的肩膀,要負擔責任,要承擔下一切。至少,他要讓他愛的那個人,在他的羽翼下,不會在收到任何傷害。這一次傷害,就毀了他一輩子。這種錯誤,絕對不能再犯。只是,每次想到安舒,一想到安舒在監獄裡受苦,他都會心疼,那種疼痛讓他呼吸困難,只有在自己身上劃上一道,就好像是自己和他一起承擔著,感同身受,他才會好過一些。三年的時間,他身上的傷疤大大小小,佈滿了兩條胳膊,蔓延到他的大腿。再難的時候,他都沒有開口和家裡人說過一句,也沒有在要過家裡一分錢。就算是他窮的,因為房租被房主圍追堵截他三個星期,他啃了三個星期的過期的麵包,他也沒有和家裡聯絡。那時候,他咬著已經變餿,有的地方開始長了綠毛的麵包,喝著水管裡帶著鐵鏽味道的水,他笑著,也哭著。是不是,安舒受到得罪會比他還要難?至少他還可以自由出入這個社會,安舒只能在高牆鐵欄之內,抬頭才能看見一片巴掌大的天空。他有的,也只是痛苦。沒資格去恨。他能恨誰?恨父親?那是他父親,就算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還是他父親。他寧可父親殺了他,也不希望父親再去折磨安舒。他能恨得,也只有他自己。所以,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就算是身上的傷口感染潰爛,他也不會治療,那是他應該受的,這是懲罰,懲罰他那時候沒有保護安舒,懲罰他優柔寡斷。是對安舒的一種贖罪。所以,他甘之如飴。伊豐是被震撼住了,他沒有想到,他的兒子,竟然會如此堅強,如此的倔強。以為伊志撐不過一個月,以為他只是意氣用事,用不了幾天就會哭著給他打電話,說他想回家。沒有想到,伊志一堅持就是三年,也和他有三年沒有聯絡。不打電話,不回家,斷了一切聯絡,就他自己掙紮著,碩士畢業了,進到國外的子公司,做了一個小職員。伊志進到公司之後,生活的也算是富足一些。至少他不用在去為天價的學費發愁。沒有用任何人的幫助,他就像是一個平凡的出入社會的畢業生一樣,穿著白襯衫,拿著自己的檔案,去父親的子公司面試。做了三個月的小弟,被人呼來喝去,端茶倒水,請前輩吃飯,虛心謹慎。第四個月他被正式錄用,朝九晚五,開始正常工作。他被分派到研發組,主動加班,承擔下一些瑣碎的棘手的案子,努力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