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結巴被這麼一堵，額頭都快冒汗了，有些求助地看著崔勳，崔勳搖頭，這時候必須要狠心。&ldo;自己說。&rdo;&ldo;大琬飯，紅燒魚，蒸蛋。&rdo;一口氣說出來了，崔勳這才饒了他，對著服務員點頭，小結巴撲在飯桌上，好難。&ldo;很好，比昨天有進步。記著啊，什麼都要慢慢說，不能著急，咬字要清楚。&rdo;&ldo;我，再怎麼訓練，也，也不能跟你一樣，成為大，大，律師啊。&rdo;&ldo;至少你不會再因為結巴不敢說話了。乖，有信心啊。&rdo;他都結巴二十幾年了，還能矯正過來嗎？小時候因為結巴，還被媽媽揍過呢。 罵人就不會結巴今天週末，他們兩個吃了飯，看了電影，這才回家去，這都了成規矩了。周未屬於他們倆，膩膩歪歪地哪也不去，好不容易可以不上班還在一起，楊大嬸也不會叫小結巴回家。崔勳恨不得天天跟他在一起呢。到家了，丟給他一本書。&ldo;練習繞口令吧。&rdo;小結巴扁著嘴，他不是去說相聲，幹嘛要練習這個啊，他說句話還咬舌頭呢，繞口令？他能把自己的舌頭咬爛了。&ldo;我陪你。&rdo;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就這個繞口令，把小結巴氣瘋了，一次不成，兩次不成，三次他咬舌頭了，第四次在傷口那裡又咬了一次。把手裡的書衝著崔勳就砸過去。暴走了。崔勳哭笑不得，趕緊一把抱住小結巴。&ldo;行，今天不練了，伸舌頭我看看，咬成啥樣了。&rdo;咬了舌頭，肯定會掉眼淚了，小結巴眼淚汪汪地伸出舌頭，好嘛，繞口令沒練咋樣，舌頭咬出血了，挺大的一個口子，崔勳趕緊親了親。是他有些心急了。&ldo;咱們不練了，不還有我嗎？誰要罵你，鄙視你，你就找我，我不罵他個翻白眼對不起我的職業。&rdo;他也捨不得啊，把小孩摟在懷裡揉了揉，親了親。&ldo;誰也不會，欺負我的。彪，彪哥他們說了，誰敢欺負我，他們，就，就扁死誰。&rdo;嗯，也虧了邢彪他們這些年一直照顧這小結巴，遇上什麼事兒，第一反應就是把他拉到背後去。誰讓他拳頭不硬，罵人不行。&ldo;我也，不會自卑。誰，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他呢。&rdo;小結巴笑了，他的生活圈子就這麼小，父母，公司，他是膽小害羞，可他身邊總有人為他出頭啊。&ldo;對，保持這份傲氣，抬著頭走路，咱們不比別人矮一等，憑什麼要自卑啊。&rdo;小結巴特別嫌棄地看著那本繞口令。&ldo;不練了。&rdo;崔勳將書直接丟到垃圾桶裡，這個舉動讓小結巴眉開眼笑，特別主動地親了親崔勳。行啦，不折騰了，回屋睡覺吧。換了睡衣，小結巴都躺好了，崔勳摟著他拿過一本散文。&ldo;你把這個散文給我讀了吧。邢彪睡不著覺的時候，都是蘇墨給他讀刑法，你給我讀散文，我們就睡覺，就當我的睡前故事。&rdo;&ldo;這幾天壓力大，有個案子很棘手，開會研究好幾次了，還是沒有勝算，我睡得一直不好，你就當哄哄我。&rdo;這個沒問題，小結巴不知道這也是崔勳的鬼心眼，繞口令是挺難為人的，讀散文也是鍛鍊他的舌頭啊。小結巴開啟書，是村上春樹的散文《揶威的森林》。就算在十八年後的今天，那片糙原風光也仍舊曆歷在目。綿延數日的霏霏細雨沖走了山間光禿禿的地表上堆積的塵土，漾出一股深邃的湛藍，而十月的風則撩得芒糙左右搖曳，窄窄長長的雲又凍僵了似的緊偎著蔚藍的天空。天空高踞頂上，只消定睛凝視一會，你便會感到兩眼發痛。風吹過糙原，輕拂著她的發，然後往雜樹林那頭遁去。小結巴這點很神奇，他結巴，口吃，說話會磕磕巴巴的，可是，讀起散文，他就會不結巴了。語速也不快，慢悠悠的，一個字一個字咬的很清晰。讀了一段，看一眼崔勳，崔勳對他笑笑，鼓勵他繼續往下讀。樹葉沙沙作響，遠處幾聲狗吠。那聲音聽來有些模糊，彷彿你正立在另一個世界的入口一般。除此以外，再沒有別的聲響。不管是什麼聲響都無法進入我們的耳裡。再沒有人會和我們錯身而過，只看到兩隻鮮紅的鳥，怯，忮生生，生生地從糙原上振翅飛起，飛進雜樹林裡。一邊踱著步，直子便一邊跟我聊起那口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