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豐澤扭轉馬頭衝進了夜裡。聽到蹄聲消失,季英英抬起頭,帶著哭音叫起痛來:&ldo;別拽我,疼死我了!我的腳崴了!沒聽到白王的話麼?是國主讓我來給你們染絲的,去找郎中來呀!&rdo;兇巴巴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那些被擄來的染工。士兵也不敢粗魯地待她,叫人抬了塊木板扶著季英英坐上去,將她抬進了染坊。南詔王族並沒有住在太和城中。晟豐澤的宮殿在太和城北的白崖。所有的屋舍都用白石建成。打磨光滑的石頭上露出自然形成的絢麗花紋,白似煙霞,黑如水墨,變幻多端。他回了宮,往鋪了虎皮的榻上一躺,盯著地板上的花紋出神。阿寧捧著衣裳走了進來。對晟豐澤喜歡獨自出神的狀態已經習慣了。她低聲稟道:&ldo;主子,阿寧給您更衣。&rdo;晟豐澤站起身張開了雙臂,目光仍落在地板上。他想看出地板上那絲絲粉色的紋路究竟像鳥還是像蝶,眼神陷入其中,卻發現這些輕柔的線條像晃動的江水。除了他的禮服,露出裡面白色的中衣。白綾衣袖上沁出點點血跡。&ldo;主子!您受傷了?&rdo;阿寧的驚呼讓站在殿門口的赤虎風一樣跑了進來。晟豐澤回過神,隨意看了一眼:&ldo;不礙事。&rdo;&ldo;主子,是有人行刺嗎?&rdo;晟豐澤仗著武藝好,經常將侍衛扔下獨自出行。在大唐反而安全,回到南詔,行刺他的人不知凡幾。有一直不服南詔統治的其它五詔領主蠢蠢欲動,有政見不和的清平官。赤虎陰沉著臉,手緊緊按住了刀柄。阿寧小心捲起他的衣袖。胳膊上露出兩排清晰的牙印。牙印!一看就是女人咬的。赤虎和阿寧面面相覷。誰咬的?主子會讓哪個女人近身?阿寧腦中一片混亂,結結巴巴地說道:&ldo;主子,奴婢給您清洗包紮。&rdo;就這兩排牙齒咬破了皮,需要清洗包紮?赤虎聞言瞪了阿寧一眼,開口就想斥她小題大作。阿寧慌亂的神色讓他心情黯然,將話嚥了回去。晟豐澤又看了一眼:&ldo;拿鸚哥藍來。&rdo;茜糙淬取的靚藍中,最上等的藍,像鸚哥背羽上閃爍著迷人光澤的藍羽,被稱為鸚哥藍。山中部落常用於刺青。&ldo;主子!請您收回成命!&rdo;阿寧卟咚跪在了地上。別人刺青是為了顯示威武。自家主子染排牙印……赤虎額頭見汗,百年不遇地轉動了腦筋:&ldo;主子,小人去殺了那個膽大包天的人!&rdo;說著手指用力,刀噌地彈出了鞘,&ldo;來人!隨我去為主子報仇!&rdo;一群侍衛嘩地湧進了殿堂:&ldo;主子!赤虎大人!誰傷了主子?!&rdo;&ldo;赤虎!&rdo;晟豐澤沉下臉喝斥道,順手將衣袖拂落。&ldo;主子受傷了?誰幹的?!&rdo;看到白綾衣袖上的點點血跡,侍衛們像炸了尾巴的貓,群情激憤。★、嘲笑&ldo;都退下!小傷罷了。&rdo;如果給侍衛們看到不過是被人咬了一口,他的臉往哪兒擱?晟豐澤拿了外裳穿上,看了阿寧一眼,淡淡說道,&ldo;赤虎,你隨我來。&rdo;主子終於不提鸚哥藍了。赤虎鬆了口氣,聽到晟豐澤又改了自稱,趕緊跟了過去。進到內殿,晟豐澤清了清嗓子道:&ldo;這件事只有你和阿寧看見。&rdo;赤虎憨憨地笑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ldo;主子,鸚哥藍就算了吧,一排牙印……嘿嘿。&rdo;&ldo;你這個侍衛統領怎麼當的?!本王的意思是,盯著清平府!看杜彥的反應!誰沒事在身上染排女人的牙印?你不嫌丟人?去拿白玉生肌膏來!&rdo;晟豐澤惱羞成怒,劈頭蓋臉罵了赤虎一頓。只有自己和阿寧看見。如果清平官杜彥知道……赤虎神情嚴肅起來,慚愧地低下了頭:&ldo;主子訓斥的對。&rdo;赤虎等了一會兒沒聽到晟豐澤說話,他抬起頭正想告退,卻看到晟豐澤愣愣地坐著。一時透不到主子的心思,赤虎只好繼續站著。隔了很久,他聽到晟豐澤輕聲說道:&ldo;她的家人都死了。她恨我也是應當。&rdo;主子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對自己說呢?對,主子把自己叫進來,一定是說給自己聽的。主子開了口,他不能不回答。他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很顯然,咬主子胳膊的人是季英英。主子對她異乎尋常,懊惱季英英生恨……該如何安慰他呢?赤虎又摸起了自己的腦袋。腦門靈光一閃,他小聲說道:&ldo;屬下已經查明瞭,季氏手刃了季耀庭,服毒自盡。她嫂子早產,孩子生下來也活不長。真正被蚩狂大軍將殺的只有她身邊的一個嬤嬤。您已經下了嚴令,儘量不殺百姓。您奉國主之命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