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能在心裡印上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她如何對得起楊三郎?季英英哭得一塌糊塗,她怎麼能還活下去?晟豐澤放開了她,迅速地轉身朝外面走去。呼吸間扯動著胸口的傷,每吸一口氣都傳來尖銳的疼痛。他知道她的意思,他沒有任何時侯比現在還明白她的心。在他能愛她的時侯,他沒有去愛。在他想愛著她時,他永遠都不能愛她了。不,不是他不能愛她了。是他的愛讓季英英不想活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他傷心的?★、不怪他站在門口,望著屋簷的陰影被陽光吞噬地越來越多。晟豐澤按住了胸膛,他記住了,這裡曾經抱過一個他喜歡的女人。她被擄到南詔時,他還曾想留住她。她的雙腳還踏在南詔的土地上,她住在他的國家。他想見她,不用越過千山萬水。都是他的奢望罷。身後的哭聲漸弱,屋裡又漸漸變得安靜。陽光漸漸西移,地上的影子變得淺了,不知不覺,他在門口站了一整天。晟豐澤機械地轉過身。季英英呆呆地坐在陰影裡,單薄的身體顯得有些可憐。晟豐澤又走進了屋,點燃了燈。燈光驚醒了她,她驀然瞪圓了眼睛,身體往後縮了縮。&ldo;幫我包紮下傷口。&rdo;晟豐澤直接說道。他停了停又道,&ldo;送你回去,路上舒服一點。&rdo;季英英吃驚地微微張著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晟豐澤已經吩咐守衛去拿傷藥和他的衣裳。他坐在竹榻上,解下了披風。沁出的鮮血順著胸膛淌了下來。那一刀他心裡發著狠,刺得不輕。守衛送了東西來。見季英英還愣著,晟豐澤自嘲地笑了笑:&ldo;送你離開,咱倆就兩清了。&rdo;啊,他真的要送自己走?季英英活過來了。她動作靈敏的解開他身上纏裹的白布,一層層揭開。挽了袖子擰了布巾給他擦拭血跡。晟豐澤雙手按膝大馬金刀的坐著,目不斜視。他的思想隨著她的動作轉動著。她的手指有點涼,偶而觸著肌膚有點癢。她的下巴好像比原來尖了,回到大唐,應該會豐腴起來。楊靜淵應該會待她好的吧?她嫁他時還是孝期,她沒和楊靜淵圓房。他應該能相信她的清白。燈光暖暖地籠罩著兩人。靜默中透出幾分溫馨。晟豐澤盯著牆上映出的影子,有些捨不得靠在一起的影子分開。&ldo;好了。&rdo;低下的嬌俏身影終於離開了他。&ldo;謝謝。&rdo;晟豐澤站起身,穿好了衣裳。他沒有再看季英英,低聲說道:&ldo;我囑人送飯菜來。你多吃一點。今晚月色極美,我帶你出宮賞月。&rdo;季英英有點興奮,又有些無所適從,半晌也輕聲說了句:&ldo;謝謝。&rdo;&ldo;不用謝我。&rdo;晟豐澤有些感慨,&ldo;第一次在趙家救了你,我就一直在想,你怎麼那麼聰明,硬是沒有答應付給我報酬。&rdo;當時他想要她為他染色配絲,想討她三年時間。她卻沒有答應。晟豐澤想,這就是命吧。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躲開他的陷井。季英英無話可說。晟豐澤輕嘆了口氣,快步離開。是啊,第一次她就感覺她付不起他索要的報酬。可他依然一再救了她。季英英低聲自語道:&ldo;這是命啊,我和你真的沒有緣份。&rdo;這一次,他仍然打算放了她。季英英愣愣地坐在他坐過的竹榻上。想哭又想笑。眼前驀然一黑,一個人影從窗戶跳了進來。季英英嚇了一跳,抬頭時看到了楊靜淵。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她怎麼會看到楊靜淵?一進屋,楊靜淵極自然地將自己隱藏在燈光的背後,不讓人從外面發現他的身影。他喉間動了動,像是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她腦袋有點懵,慌亂地去看他。她沒有看錯吧?黑了些,瘦了許多。可那張臉依然劍眉飛揚,俊朗如月,是他,是楊靜淵,她朝思暮想,放在心裡不知想了多少遍的楊三郎!&ldo;啊,三郎!&rdo;季英英回過了神,激動得叫了一聲,想都沒想就撲進了他懷裡。&ldo;我,我走了很遠的路,翻山越嶺,生怕來得遲了。昨天,我走到這裡了。&rdo;楊靜淵突然就落淚了。季英英用力抱住了他:&ldo;三郎,三郎!&rdo;她的眼淚也落了下來。她一路上都在想,再見到楊靜淵,她一定會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告訴他,她一直等著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他,她卻只能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