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陷入了沉默。這是什麼意思?楊家大奶奶話中帶酸。可又分明說出了其中的秘密。牛五娘喃喃問道:&ldo;什麼叫胡亂染出的絲?&rdo;楊二老爺就想了起來:&ldo;祭祀蠶花娘娘時,季氏曾選了生繭染制。誰都知道繭不抽絲脫膠變成熟絲,不會染制。這就是胡亂染出的絲。&rdo;不管是什麼樣子,依模畫樣染了織出來瞧瞧便是。牛五娘鬆了口氣,她不懂織錦,但她可以讓人做出來。季英英如不肯說,有她的苦頭吃。此行也不算全無收穫。她轉身走了出去。見她出來,侍衛笑了笑:&ldo;趙二奶奶,末將遣人送你回副使大人府邸。&rdo;國主封了趙修緣為織造局副使,同時也沒忘記那些擄來的益州織錦大戶們。在城中劃出一條街,分別賜了府邸。一夜過後,在益州城鬥了百年的趙楊兩家來到南詔太和城,成了一牆之隔的鄰居。從大戶人家擄來的匠工也劃歸各府管轄,同時劃撥給他們的還有一座座織紡。照國主與杜彥的設想,免除了他們的奴隸身份,讓他們就此紮根於南詔,方為上策。趙家的主子們因為趙修緣當上副使,重新住進了寬敞的院子。雖比不得遠在益州府的趙家,和那些住竹棚的匠工已是雲泥之別。如果沒有對趙修緣有用的東西,可能明天自己就會被他趕到牛棚去。趁著趙修緣新官上任無暇顧及自己。牛五娘回到太和城府邸時只想了一個晚上,就遣看守府門計程車兵替自己傳了一封信。既然晟豐澤利用完拋棄了她。她只能投靠他的敵人,南詔清平官杜彥。★、酸澀藥酒的效果很好。第二天醒來,季英英扶著桌子踩在地上。她試著鬆開手,走了一步。腳踝有點酸,已經能夠承力。既然慢慢走沒問題,還是離開這裡吧。她一步步慢慢走到門口。投入屋子的燦爛陽光突然蒙上了陰影,闊腿褲與尖角的靴子映入了眼簾。她沒有抬頭,輕聲說道:&ldo;我可以回染坊了。&rdo;一瞬間,晟豐澤後悔不該用藥酒給她揉傷。一刻不想多停留在他身邊的態度讓他隱隱難受起來。聽不到回答,就當他同意了。原本晟豐澤也說過,傷好以後就送她回染坊去。&ldo;謝謝你……昨天踹了趙修緣一腳。&rdo;季英英邁出門檻,躬身一福,從他身邊走過。宮中只有南詔女子的服侍,她換了一條彩色的百褶裙,裙襬在陽光下像綻放的鮮花,又像一片彩雲,輕飄飄地從他眼裡掠過。&ldo;你都沒有抬頭,怎麼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我?&rdo;晟豐澤緩緩開口問道。季英英停了下來。晟豐澤走到了她面前,聲音裡帶著一絲企盼:&ldo;你能感覺到是我對嗎?你熟悉我的氣息,你相信我……因為信我,所以恨我沒能保護你的家人。在你心裡,你一直覺得我可以保護你,我可以保護你的家人!英英,其實你對我……&rdo;&ldo;王爺穿的褲子是上等的錦料,用的是鸚哥藍復染六次才得的黛青。陽光下似青,背陽處如墨。王爺穿的靴子上用暗色的線繡著活靈活現的獅子。&rdo;好不容易說出口的話被她輕易掐斷。彷彿一盆涼水迎頭澆了下來,晟豐澤身上冒出了冷洌的氣息。季英英又是一福,慢慢走下臺階。臂彎裡彷彿還承受著她的輕盈,軟軟地靠在他懷裡,像一株藤無力地攀著樹。掌心還留著握著她腳踝的感覺。幼幼細細的腳,像一隻受驚的兔子,鬆開手,馬上就竄了回去。呼吸在瞬間變得急促,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晟豐澤還沒想清楚自己究竟想怎樣時,腳已經邁下了臺階,雙臂極自然地抄抱起季英英:&ldo;現在不適合走遠路,白費了本王的藥酒。&rdo;低頭瞥了她一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掩住了她的眼神。心像被羽毛拂過,生出絲絲酸澀。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讓晟豐澤有些恍惚。直到看到了山腳下河邊的染坊,他才陡然發現,已經到了。看守染坊大門計程車兵見到他,紛紛彎腰行禮。晟豐澤下了馬,小心地抱她下來:&ldo;回去吧。&rdo;季英英又是一福,慢慢走進染坊。聽到訊息的胥吏和卓嬤嬤迎了出來,阿金上前扶住了她。&ldo;人完好無損地交給你們了。她擅長染絲配色。人盡其用,方不辜負國主的期望。&rdo;晟豐澤一本正經地訓斥管理染坊的胥吏。目光從卓嬤嬤臉上掃過,彩色的裙襬閃了閃,從視線中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