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他會來的。他會跪在我腳下求我。厭惡我這張醜臉，卻不敢不看。&rdo;牛五娘摸著自己的臉，只盼著那一刻快一點來。來了，她就解脫了。&ldo;這樣不是更好？讓我見見桑十四和七娘吧。也正好讓他們給我夫君遞個話。免得趙副使夫人急白了頭髮，望穿了雙眼，他都不曉得呢。&rdo;&ldo;娘子，別聽她的。&rdo;玉緣低聲提醒著牛五娘，想讓她清醒點。&ldo;這是好事呢。她還能怎樣呢？她以為她能逃得出這趙家大宅，逃得出太和城，逃得出南詔麼？抓住她。&rdo;牛五孃的聲音陡然變冷。季英英心頭一悸，自知是打不過玉緣的。她笑道：&ldo;怎麼，不想等到我夫君來了再讓他瞧瞧我的慘狀？&rdo;玉緣徑直上前，將季英英胳膊往後一扭，抓著她的頭髮迫她揚起了臉。她的手勁大，被擰斷了骨頭似的疼。季英英笑著睥睨著牛五娘，喘著氣道：&ldo;哎喲，你快些下手吧。劃花了我的臉，正好可以噁心著趙修緣呢。&rdo;牛五娘冰冷的手指搭在她面頰上，觸手柔滑。指尖刺著季英英的肌膚，只要她再用力，就能抓個滿臉花。聽到這句話，牛五娘卻又捨不得了。她盼了這麼久，怎捨得這樣就毀了季英英？她揚起手，正反扇了季英英好幾個嘴巴，心裡憋著的氣總算消散了一點。&ldo;我這就叫七娘和桑十四來見你。你最好哭得讓他們心軟著，趕緊回大唐把楊靜淵叫來。&rdo;牛五娘示意玉緣放開季英英，邁步出了房門。見門被鎖住，季英英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捂著臉嘟囔：&ldo;誰想變成你那種醜八怪？我想留著好看的臉見我家三郎呢。&rdo;心因為要見著牛七娘和桑十四變得雀躍。那二人不會傻到把楊靜淵來了的事說漏嘴吧？還有那個武藝好的丫頭玉緣，說不定會偷聽來著。季英英研了磨，飛快地寫好一封信，折在了手心裡攥著。★、姐妹相見桑十四沉默地坐著。未婚妻心思太過單純，哭得直打嗝。他冷眼旁觀，牛五娘露在面紗外的眼睛連點淚意都無。中間來了個侍女，附耳說了幾句，牛五娘看了桑十四一眼就起了身。她吩咐僕婦打水給牛七娘洗臉，讓她靜一靜。道是後院有事要處理，帶著侍女離開了。廳堂門口站著僕婦，裡面就只有桑十四和牛七娘二人。桑十四這時才勸著七娘收了淚。隔了盞茶工夫，牛五娘回來，那雙眼睛卻是帶著笑的。對牛七娘說話也和悅了幾分：&ldo;七娘，且看看這趙家新宅。回去也好說與母親聽，讓她安心。&rdo;牛七娘見她心裡還惦記著母親，忙不迭地點頭。與桑十四一共隨了她出門，沿著宅院緩行。&ldo;姐姐，母親病中仍牽掛著你。你……能隨七娘回長安嗎？&rdo;嫁雞隨雞。趙修緣領了南詔官職，也沒有休棄牛五娘。牛七娘也不求姐姐能夠離開南詔隨自己返家。如今南詔求和，兩國休戰交好。牛五娘要跟著趙修緣在南詔，也可以回長安省親。牛七娘便動了心思。心想哪怕讓母親親眼見著姐姐一面，解了思女之苦，病就會好起來了。牛五娘沉默了一會，悠悠說道：&ldo;長安我是回不去了。諾，過了這月洞門，便是趙家新建的織坊。只是初建。將來的規模會超過益州府。&rdo;牛七娘胡亂地點著頭，仍難過不己。牛五娘轉頭看向桑十四道：&ldo;楊三郎可還惦記著季英英？&rdo;猝不提防被她問起楊靜淵。桑十四心裡一驚，清秀的臉湧出和熙的笑容：&ldo;五娘有季二孃的下落？&rdo;牛五孃的腳已經邁進了後院織坊的門檻。見趙大郎夫婦站在門口，兩口子都是一臉緊張，不覺譏道：&ldo;一路南下，也沒見堂兄堂嫂怕丟了性命。如今安定下來，可就捨不得死了。&rdo;南下時忐忑不安，活在恐懼之中。當時想死也就死了。在南詔安定下來，重得了宅院織坊。趙大郎夫婦又想著在哪裡不是活著，生怕織不出浣花錦，國主怪罪。又趕了一家人去那些織坊當奴隸。牛五娘先前仗著身邊侍女武藝好，去找了季英英的晦氣。見季英英無恙，才鬆了口氣。牛五娘又領人進了織坊。趙大郎夫婦心裡難免不安。&ldo;國主令季英英染色配絲，以便趙家能織出浣花錦。我還指望趙家過日子，不會壞了織錦的大事。&rdo;牛五娘扔下這話，趙大郎夫婦沉默地沒再阻攔。任由她帶著驚愕交加的妹妹和桑十四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