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楊靜淵後退,將自己藏在了高高的柴垛後。牛車很快就將他甩到了身後,季英英低下頭,看著眼淚一滴滴落在花裙上,慢慢洇成銅錢大小。楊靜淵扶著柴垛,把臉壓在了上面用力磨著。粗糙的木柴刺痛了他的臉,他恨不得將柴將他的臉皮刮下來。他真沒臉了。他不想抬頭再看她一眼。他害怕自己忍不住衝到她面前,問她將自己置於何地。這哪是男人能忍下的羞ru呢?她眼裡有著求懇。她居然求自己不要出現毀了她現在的生活。她還是季英英嗎?還是大渡河邊被南詔人高高吊起阻擋他前行,仍口口聲聲叫著他三郎的季英英?牛七娘先還悄悄躲在桑十四身後看,等看清楚車裡坐著的是季英英,忍不住開口要喊。桑十四眼疾心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瞟了楊靜淵一眼。這樣的打扮,大群宮裡的侍衛護送進宮。楊靜淵說的沒錯,季英英果然和晟豐澤在一起了。等到隊伍過去,桑十四才鬆了手,胡亂找了個藉口道:&ldo;開口就知道口音不對,裝啞巴,別亂說話。&rdo;這是出發前特意叮囑過的。牛七娘嘟嘟嘴,見周圍人群散開,壓低聲音道:&ldo;十四哥,看上去那些侍衛都是在保護季二孃呢。她不是被擄到南詔來的麼?&rdo;桑十四生怕楊靜淵聽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ldo;叫你閉嘴裝啞巴。以後再解釋。&rdo;&ldo;哦。&rdo;桑十四一兇,牛七娘就乖乖地應了。楊靜淵像沒聽到他倆的對話似的。挑起了柴垛,示意韓四爹繼續領路。★、殿前季英英被人領進了大殿。她飛快地睃了一眼,殿中並無太多的人。寶座上的南詔國主晟豐佑,右下首站著大軍將蚩狂。左首站著晟豐澤。殿中跪著兩人,瞧身影應該是赤虎和阿寧。國主這是打算小範圍審案,給足了兄弟面子。免得讓他被朝臣們攻訐。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清平官杜彥要對付晟豐澤,白王私縱唐女逃走的事早傳遍了朝野。季英英上前,向國主彎腰行禮。&ldo;抬起頭來。&rdo;國主只記得第一次宴請大唐織染大家時,那幅臨江仙和季英英的姓氏。此時,他專注地打量著她。好奇地想知道兄弟痴迷上的女人長什麼模樣。窄袖藍襖,五彩花裙將她高挑的身形修飾得很美。南詔的太陽沒有曬黑她的肌膚,一看就是四季不著日曬的益州府人。白皙的肌膚讓看習慣了南詔黑美人的國主覺得殿堂都亮了幾分。她長髮鬆鬆在腦後挽了個髻,這明顯是婦人的髮式。國主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晟豐澤,嘆了口氣,有點鄙夷他的眼光。低賤的奴婢,還是個已婚婦人。王族高貴的臉都被他丟盡了呢。丟臉便丟臉吧。國主樂意看著俊美的兄弟失去臣子們的敬愛。可恨的是,他令楊季氏織染浣花錦呢。白王卻要放她逃回大唐。他眼裡還有自己這個國主嗎?國主看夠了,和氣地詢問季英英:&ldo;楊季氏,孤王已經聽他們說過了。現在你說。&rdo;晟豐澤緊抿著嘴,蚩狂老實地站著。跪在殿中的兩人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季英英望著和晟豐澤有幾分相似的國主,輕聲開了口:&ldo;回稟國主。本打算就在附近山裡找染料,白王殿下只遣了赤虎一人護衛。是妾身心急,不知不覺走得遠了。&rdo;&ldo;哦,這麼說並非是白王放你逃回大唐?&rdo;季英英堅定清楚地回答:&ldo;國主明鑑。&rdo;蚩狂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國主沉默著。王弟年輕,武藝高強,率軍攻唐立下汗馬功勞。他那幾個兒子沒一個趕得上晟豐澤。他有意放縱杜彥打壓王弟,也是為了他的孩兒著想。他比兄弟大十幾歲,等他死了,國主羸弱,王叔強悍,怎麼想都讓人忌憚。他也不能寒了王弟的心。孩兒們的羽翅還沒長硬,大唐哪天翻臉要報仇。他還需要王弟領兵去擋一擋。國主糾結萬分。照季英英的說法,王弟非旦無罪,還忠心耿耿。他又不是個傻的,真要染料,令人進山採摘便是。也不至於只遣了心腹一人護著她翻過大山。&ldo;稟國主,清平大人來了。&rdo;&ldo;請他進殿。&rdo;他真的很喜歡杜彥。他總會在適當的時侯出現,太知情識趣了。季英英有點緊張。她想都沒想,進殿就將杜彥的提議拋之腦後。杜彥會怎麼對付她呢?這時,她看到晟豐澤朝她微微一笑。他不會讓她有事的。季英英相信晟豐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