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三天,徐夫人親自登門,帶來一紙契約。大概內容是國公府做好的襖子交由織錦閣寄賣。布料由織錦閣提供,每款做成大中小號。由織錦閣定價,扣除面料錢後,織錦閣抽兩成。岑三娘毫不猶豫就簽了。回頭讓杜總管去尋了養鴨戶,簽訂了獨家供羽絨的協定。徐夫人正想提醒她,岑三娘笑道:夫人應該已經知道妾身是用何物代替絲綿。材料不用擔心,長安附近的大型養鴨戶都簽了獨家供貨協議。徐夫人就笑了。岑三娘雖然年輕,卻已經有了經商的意識。想了想道:織錦閣在很多地方都有收貨,不如妾身吩咐下去,替您收著,跟著織錦閣貨一併送來。岑三娘大喜:如此便多謝您了。這丫頭,她難道不知道,她缺銀子使,王爺哪會坐視不理。徐夫人想起那一年被王爺派到隆州開店,只為了一個岑三娘,心裡又陣陣嘆息。徐夫人前腳一走,岑三娘就想到了鄒家。只做布料成衣買賣的織錦閣是小公司,鄒家是綜合商業集團。她想著已回家的燕婉,抿嘴一笑。在服大孝,不方便去鄒家拜訪。她提筆寫了封信,叫了杜總管來,拿了帖子去鄒家。杜總管回來,帶了回信,道是鄒大郎親自回的信。岑三娘就故意不拆,去找杜燕婉:我尋思著只在長安收鴨絨,人家仿了去,在外地收了,會搶了咱們家的生意。想著鄒家商行遍佈全國,就請他們在各地的分行代為收購,跟著鄒家的貨運回長安。如此又省車馬費,又不怕別人能收了鴨絨大批次的做襖了。鄒家回了信,不知道是否同意。你瞧瞧。聽到是鄒家,杜燕婉有幾分遲疑:這事嫂嫂作主就是。岑三娘嚴肅的說道:燕婉,凡事不可半途而廢。你既然參與,豈有中途退出的道理。我身子才好,要給你哥做冬衣送去,哪有時間?杜燕婉只好接了信,拆來看了。岑三娘伸長了脖子在旁邊瞅著,鄒大郎一口應允,收得一定數量就運回來,道隨他家商隊,費不了什麼事,銀錢便罷了。看到信末一句:……杜姑娘平安回府,某甚慰。望夫人勸導之,逝者已矣,不可長陷悲傷。卟的就笑出聲來。嫂嫂!杜燕婉飛快的將信收了,板著臉道,他是我什麼人,憑什麼在信裡打聽!嫂嫂不可以再告訴他。這……這像什麼話!岑三娘雞啄米似的點頭:我曉得了。呀,都快一個月了,不知道你哥哥可有信來。我去叮囑總管一聲。轉身就走了。杜燕婉望著她的背影,瞟了眼手裡的信,喃喃說道:倒寫得一手好字!杜燕綏走了快一個月了。音信無無。岑三娘忙到沒事忙了,心裡不知不覺又想起病中那個夢來。趕做了件羽絨服,在胸口特意fèng了層熟牛皮進去。包好交到了黑七手中:我知道相公叮囑你留下,怕府裡有什麼事。可現在二姑娘回來了,國公府關上大門過日子。相公卻一點訊息都沒有。你一個人馬快,趕著去趟江南道,送幾件衣裳,順便探聽下訊息。這活黑七半點怨言都沒有,接了包袱就出發了:少夫人放心,我會盡快趕回來。送走了黑七,眼瞅著就到冬至了。冬至是大節,堪比過年。古人對冬至的說法是: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故曰冬至。冬至之後,白天會一天比一天長,黑夜會一天比一天短。冬至之後,又將會一年之中最冷的一段日子。冬至這天,像是仲秋講究闔家團賀。家裡的人都要聚在一起,包餃子,燉羊ròu狗ròu湯。府裡不差銀子使,岑三娘吩咐買了四隻羊,大鍋燉了,闔府上下喝湯吃餃子。皇宮裡也不例外。皇帝召齊了在長安的宗親們,妃嬪們,皇子公主們開冬至宴。崔皇后坐在皇帝身邊,穿著黃色的對襟繡翟鳥鸞鳳的禮服,戴了九樹九翟的花樹冠。長長的裙裾像翟鳥的尾羽,輕盈的鋪在地上,美麗如九天仙子一般。她微微抬起了下頜,驕傲的俯視著朝她跪拜行禮的妃子們。所有的嬪妃,都不肯穿的比皇后鮮豔華貴。皇后在嬪妃中,一眼就看到了武昭儀,心裡不可自抑的生出恨意來。武昭儀沒有穿朝服。穿著件紅色繡牡丹的大袖綢緞衫。朵朵牡丹花瓣的邊緣都以金銀線繡就,衣襟與袖口鑲著圈黑色的狐狸毛。低胸束腰的同色裙子,露出凝脂般的胸。挽著高髻,當中一朵嫩黃色的大朵堆紗宮花,配了兩枝步搖。長長的鏈子直垂到耳際,磕完頭起身,那耀眼的光芒就在她腮邊輕輕晃動,豔美中帶著嬌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