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返回偏殿忍耐著繼續等著。聽到宮城鼓樓的鼓咚咚敲響,岑三娘心頭一緊,宮門關閉了。既然出不去了,就安心等著皇后出招吧。崔皇后用過膳,問身邊的內侍安子:杜夫人還在偏殿候著?安子恭聲答道:未出殿門一步。崔皇后哼了聲:她倒是謹慎!傳吧。這個時候趕往淮南道的杜燕綏已得到了訊息吧?母親病逝,祖母病危,小姑尚未返家。如果媳婦再出點事,杜燕綏還會繼續前行麼?他出城不過幾個時辰,只要他趁夜色偷偷返回長安,他就死定了。岑三娘終於見到了崔皇后。她平靜的行了大禮:臣妾拜見皇后娘娘。崔皇后和聲說道:宮門快要落匙,杜夫人怎麼才想要進宮?本宮身邊的人瞧著稟了本宮,本宮甚是好奇。宮門已經關了,你喊我來就為了好奇?岑三娘像是不知道皇后在明知故問,神色哀傷:今日相公出徵,才走沒多久,母親便病逝了。臣妾是來宮裡求旨,準我家姑娘回家奔喪的。哦,竟有此事!崔皇后滿臉詫異,伸手虛扶道,杜夫人快快起身,賜座。岑三娘謝了恩,起身落座,絕口不提宮門已閉,自己出不了宮的事,垂著眉眼一副嫻靜的姿態。瞧這小臉凍得,怎連件披風都沒穿。來人,去將尚宮局新進的那件銀白色緞子面貂鼠出鋒鬥蓬拿來賞給杜夫人。再去煎熱茶送來。崔後關懷有加,又是賜披風又是賜熱茶。岑三娘不得不再次起身跪謝:臣妾謝娘娘關心。崔皇后似是現在才想起來:孝道大過天,杜姑娘回府奔喪理所當然。只是旨意是皇上下的,本宮有心,卻也要告訴皇上一聲。不如送杜夫人去見皇上吧。岑三娘能說什麼?只能再謝恩。安子,送杜夫人去見皇上。崔皇后吩咐道。這麼好說話?岑三娘暗暗警惕,知道皇后召見自己的人不少,在皇后宮裡或許沒什麼危險。一旦皇后將她送出去,就得靠她自己了。宮女捧了披風過來,皇后親自遞給了岑三娘,清美的臉上帶著淺淺笑容:快去吧。臣妾告退。岑三娘披著披風,跟在安子身後離開。依然是一頂小轎送她。岑三娘心裡緊張,悄悄的將簾子掀了道fèng。天已經黑透了,藉著宮人手裡燈籠和道旁石柱宮燈散發的微弱光芒,她只看到森森宮牆,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她根本不知道是去見皇帝,還是將她抬到別處去的路。心裡默默算著時間,大概走了一柱香的時間,眼前一黑,轎子突然翻倒在地。岑三娘被摔了出來。她疼得叫了聲,等她從地上爬起來。抬轎的宮人早抬了轎子拔腿跑了。果然要整她了。岑三娘深吸口氣往四周一看。天上沒有月,微弱的天光灑下來,眼前是一座空曠的大殿,四周連絲燈火都沒有。她看了眼披風,飛快的脫了,披風外面是光滑反光的銀白色,好在裡子是灰褐色的貂皮,裹在身上不顯。想都沒想,直接奔著牆根角落陰影處縮躲著觀察著。看這座宮殿佇立在夜色裡,一絲燈光也無,定無人居住。崔皇后將她拋在這裡,換個人都會驚恐的跑開,去找有人有燈光的所在。一旦亂闖,會被當成刺客擒拿。當然,一個失手,殺了闖宮的刺客也在所難免。崔皇后是要她死啊。岑三娘苦笑。可能過不了多久,會有巡夜的禁軍得到訊息,來這裡搜查刺客。她不知道中間會不會有人在自己道明身份前就拔劍將自己殺了。哪怕有人來,她也不敢輕易相信。她觀察著這座殿宇,心裡想著宮城普遍的佈局,算著轎子走的時間,從皇后寢宮出來大概的路線,斷定自己離太液池不遠。太液池很大,湖邊有亭臺回廓,怎麼也比留在這座宮殿強。岑三娘沿著窄窄的宮牆繼續往前,希望離這處地方遠一點。走了會兒,不遠處就傳來整齊劃一的跑步聲。她心裡急的不行,腳步更快。沿宮牆走了一陣,岑三娘停住了腳步,面前有道緊閉的門。她用力去推,絲毫不動。她無奈的返回,急的在空曠的院子裡打轉。這時,她看到了牆下的水渠。……前面是無人居住的清心殿。人聲傳了進來。搜!岑三娘深吸口氣,攀著排水溝跳了下去。冰冷的水瞬間齊胸,凍得她簌簌發抖。她扶著石壁,慢慢的往前走。排水渠會通向太液池,先離開這裡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