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氏卻嘆了口氣,臉上籠上了一層愁雲:&ldo;老夫人見諒。家父經營得道,在長安城也頗有薄名。只是再有錢,仍是低賤的商戶人家。二姑娘是國公府的小姐,老國公爺是被先帝請進了凌宵閣受世代香火供奉敬仰的功臣。我孃家再有錢,也配不上您家的姑娘。家父素來敬重仰慕老國公,藉著我嫁進侍郎府,與三娘成了親戚,就三番五次的要我開這個口。老夫人,如您怪妾身冒昧唐突,妾身絕不敢有半句埋怨。&rdo;杜老夫人看了眼她的打扮,心裡明鏡似的。鄒氏打扮的這般富貴,出手就是有了年頭的兩枝老參。明明白白的顯露著財富。話卻說的極委婉。有錢是有錢,就是沒地位。人家看上的就是兒子能娶到國公府的姑娘。想必當初把鄒氏嫁進侍郎府也同樣的想法。如果國公府還有爵位,如果兒子沒有牽連進廢太子一案。娶國公府的姑娘,鄒家怕是連想都不敢想。杜老夫人心酸無比。可燕婉如今又有多少選擇呢?燕綏進了千牛衛,得了皇上賞識。根基尚淺。從三品將軍和從三品的文官是兩碼事。管不了一戶一部。高門大戶顧忌著廢太子一案,更在意後族崔家對杜家的態度。萬一娶了燕婉,得罪了崔家,就得不償失了。再說杜家就指望著一個杜燕綏。人家看重的嫡子,絕不會提出娶燕婉。就算來提親,也不過是旁支庶子或不成器的嫡子。燕婉看似嫁得大戶人家,其實日子還不如小門小戶實在。最重要的是,燕婉翻過年就十八歲了。張氏的病拖不了多久,母喪守孝三年。這一耽擱,燕婉能選的人家就更少了。老夫人心酸著,難過著,沉默了。鄒氏一直注意著老夫人的神色。見她沒有怒斥自己,趕緊又開口說道:&ldo;我孃家哥哥今年二十二歲了。打小被家父寄予厚望,不說文武全才,也粗通筆墨與武技。他跟著家父行商,鄒家的生意有八成都交給了他打理……&rdo;&ldo;鄒公子既這般能幹,提親的人想必不少吧?&rdo;老夫人打斷了她的話,淡淡的問道。鄒家有錢,不是國公府這類豪門大戶,皇親國戚,總有幾品官會捨得將女兒嫁過去的。畢竟鄒家極富有。二十二歲還沒有訂親,總不可能單單是為了等著娶燕婉。&ldo;哎呀,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哥哥十六歲跟著船出了海。海外生意可是一本萬利。原計劃一兩年就回來,沒想到這一去就是四五年。出海有風險,誰家姑娘肯上門說親的?這不,一耽擱,他回來就二十一歲了。家父著急的不行。原也不敢肖想國公府的姑娘。只是我那哥哥曾在樂遊原時見過二姑娘一面,被家父一逼就吐露了心思。家父又對老國公敬重無比,就有心成全他。&rdo;燕婉,式微的國公府姑娘,剩下的只有這重身份了……杜老夫人心裡長嘆一聲。&ldo;此事容老身想想。三娘囑廚房做了菜,留你和七娘午飯。岑夫人自去吧,不用陪老婆子了。&rdo;杜老夫人溫和的說道。鄒氏暗暗鬆了口氣。杜老夫人沒有一口回絕,此事就有希望。她腳步輕鬆的出了門,目光在送她出門的尹媽媽身上打了個轉,看著她穿著半舊的衣裙,心裡又多了幾分輕視。她心想,你杜家連國公爵都沒有了。皇上礙著老國公的面子沒有收回國公府的建制罷了。一朝收了回去,這裡不過只是座從三品的將軍府而己。哥哥長相隨父親,不太俊美而己。行商手腕卻是老練無比。將來繼承了家產必不會敗了家。有錢,什麼美姬找不到?他卻對你家二姑娘念念不望。否則,自己怎麼會低聲下氣的自貶身份向一座空架子國公府求親。想著杜老夫人沒有一口回絕,必定也是對鄒家的財富動了心,鄒氏越發瞧不起杜家。偏偏家裡小姑子又進宮封了美人。婆婆小心討好岑三娘,盼著杜燕綏在宮裡能幫扶女兒一把。算來算去,鄒氏都糊塗了。她還真想不明白,不知道這門親事是誰家佔了便宜。岑三娘攜了七娘回自己的院子。岑七娘機靈無比,早發現三娘面色憔悴,一開口並不提自己的來意,反而噓寒問暖,小心迎奉著。這讓岑三娘十分感慨。搬進岑家三房寄居的三年裡。六娘七娘的內鬥就轉向了她。岑七娘最擅長的就是撩撥著六娘和三娘鬥,自己扮乖巧,隔岸觀火,從中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