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桐站在四樓一扇粘滿灰塵的門前。冬天才剛剛過去,在那扇門前,積滿了一層烏黑的灰塵,就連那扇門上,也有斑斑的黑漬,在他不在的這段歲月裡,他的家門,成為了鄰居堆放垃圾的地方。穿著皮夾克的陸桐踢開了那些髒汙的垃圾,就好像是踢開了他這幾年凋零殘破的歲月一樣,他從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然後將鑰匙cha到了房門的鑰匙孔裡。鑰匙孔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有那麼一瞬,陸桐甚至以為,自己也許打不開這扇鏽跡斑斑的門了。他終於回到了這裡,卻打不開自己的家門。但是。門鎖發出咔嚓的一聲響,開了。陸桐的嘴唇無聲地顫了顫,眼裡原本凝注的光芒彷彿是在那一瞬散亂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那扇門。一室的灰塵撲面而來,除了爬著幾隻蟑螂的窗簾之外,這個房子一如他當年離開的樣子,毫無變化。死寂殘破的房間就好像是一個沉默的漩渦。沉默的陸桐走進這個沉默的漩渦的最深處,他開啟臥室的門,門發出歲月的聲音,吱吱呀呀地開啟了,臥室裡,還有一張c黃在,只是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陸桐一言不發地走到c黃邊,然後仰天躺倒。他躺在被灰塵覆蓋的c黃上,仰望著天花板上結滿的蜘蛛網,蜘蛛網上,被蜘蛛吸空ròu體的昆蟲只剩下空曠的軀殼,就像是此刻的他。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身上的手機振動起來,陸桐將手機舉到自己的眼前,兩條簡訊,全是同一個人發的,他看到了在螢幕上出現的一行行字跡。‐‐為什麼總要去離我那麼遠的地方?‐‐在一個不屬於你的地方,真的會覺得開心嗎!那一個歎號,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刃,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毫不疼惜地,惡狠狠地朝著陸桐的心狠狠地刺過來!為什麼總要去離我那麼遠的地方?真的會覺得開心嗎!會開心嗎!陸桐無聲地望著螢幕,他看了太久太久的時間,看到眼前的字跡都模糊成一片一片,但最終還是一個字也沒有回,只是關掉了手機。陰暗的房間裡。嗆人的灰塵在空氣中飛舞著,仰躺在c黃上的陸桐忽然用手背蓋住眼睛,掩住了眉骨處那小小的疤痕,接著,溫熱的淚水從他的手背下湧了出來……下午放學後,籃球體育館內,籃球校隊的訓練正式開始。籃球場上,打小前鋒位置的尹翌正在球場上左突右擋,乾脆利落地帶球過人上籃,簡單漂亮地拿到了兩分。球場下,一片球員叫好的聲音。安夏坐在球場一邊的臺階上,抱著尹翌的書包和運動外套,看著尹翌在球場上的瀟灑表現,她單純滿足的心裡不禁湧起一陣小小的得意和驕傲。這麼帥的尹翌,是她的男朋友呢,那些迷戀尹翌的女生想都別想染指一下。安夏伸手到尹翌運動外套裡,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他兜裡面的糖果,尹翌的口袋裡,永遠為貧血的安夏準備著各種各樣的糖果,這種習慣他一直從初中保留到了現在,以至於每一次當沐槿看到安夏從尹翌的衣兜裡拿出糖果來吃一臉幸福的模樣時,都會很直接地表達出她對這種ròu麻行為的不屑一顧。散發著濃濃奶香的糖果在安夏的舌尖融化,尹翌從球場上跑下來,被汗水打溼的頭髮上依稀冒著熱騰騰的溼氣,他坐在安夏的身邊,喝著手裡的礦泉水,然而他只是邊喝水便看著球場,沒有對安夏說一句話。安夏用手肘捅他:&ldo;你怎麼了?&rdo;&ldo;沒怎麼。&rdo;尹翌將礦泉水放回到臺階上,伸出手揉揉安夏的頭髮,笑容明亮如一面鏡子,&ldo;今天要訓練到很晚,你別等我了,先回去啊,晚上我給你電話。&rdo;安夏順從地答應了。她將尹翌的書包和衣服放在一邊,拎著自己的書包從臺階上站起來,&ldo;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見。&rdo;尹翌點頭,&ldo;路上小心。&rdo;安夏順著臺階往體育館的大門走,她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看著坐在不遠處的尹翌,對著他擺擺手,一張笑臉猶如最純澈的水,在不知不覺間熨貼著人心。尹翌看著安夏離開。他轉過頭來,望著在球場上奔跑的籃球選手,目光漸漸地放空,而那些奔跑的人影,竟在他的眼前模糊了,慢慢地,他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晦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