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是去買了一大杯關東煮，然後坐在普陀寺的石階上，兩個人嘻嘻哈哈地一面搶一面吃。他們在普陀寺玩了整整一天，坐公交車回來的時候鍾茗臨時下車去學校照顧小白，當她拎著一袋子火腿腸和水走到宿舍樓後面的洋紫荊林裡的時候，就聽到了小白的叫聲，小白已經隨著她的腳步聲從牆角的fèng隙裡蹦出來。鍾茗走過來，撕開火腿腸包裝放在了糙地上，小白跑過來把火腿腸咬成兩段，津津有味地吃起來。鍾茗拿出手機，給裴源打了個電話，她說：&ldo;小白又長胖了，你不來看看它嗎？&rdo;裴源：&ldo;醫生現在不讓我隨便出病房了。&rdo;&ldo;……你那個手機還沒響嗎？&rdo;&ldo;沒呢。&rdo;&ldo;哦，……你再等等。&rdo;&ldo;其實那個手機的鈴聲，有的人一輩子都等不到。&rdo;&ldo;你會等到的。&rdo;&ldo;謝謝。&rdo;鍾年在書房裡收拾書本的時候聽到了門響，就在他那聲&ldo;姐‐‐&rdo;就要喊出來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ldo;你姑娘不在家啊。&rdo;鍾方偉的聲音傳來，&ldo;她最近正放假呢，應該在家啊，你再等等，我保證她一會兒就回來了，她回來你就把她帶走。&rdo;陌生人又說了句什麼，接著是鍾方偉低聲下氣的聲音，&ldo;你看，老關，這錢是不是給得少了點？也就剛剛夠還我那些債，我這手頭上還不富裕。&rdo;&ldo;你還想富裕？！等那些放高利貸的人上你家門來潑油捅刀子剁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麼事富裕了？我要不是看在你家姑娘長得還不錯，值得我出幾個錢……&rdo;接下來是那個人猥瑣的笑聲……書房裡一片死寂。鍾年的面孔白得好像是一張薄薄的紙，他的全身顫抖著，剛剛聽到的所有一切差點在一瞬間衝破他的神經。鍾年哆嗦著推開房門，他看到了客廳中央的鐘方偉和一個滿臉冷笑的男人，鍾年定定地看著他的父親，一個猥瑣的，骯髒的，鬍子拉碴的，為了償還賭債而決定把自己的女兒賣出去的老男人。鍾方偉看到鍾年走出來的時候很明顯地怔了一下，鍾年直勾勾地看著鍾方偉，他臉色慘白，呼吸急促，&ldo;你把我姐怎麼了？&rdo;鍾方偉說：&ldo;你少管！&rdo;鍾年忽然怒吼：&ldo;你說啊！你是不是把我姐給賣了？！&rdo;鍾方偉顯然被嚇了一跳，他被鍾年身上那剎那間的氣勢給驚住了，他往後退了幾步，卻依然惡狠狠地看著鍾年，面不改色地說著：&ldo;我就是把她賣了，我要是不把她賣了，你連這個房子都沒得住！&rdo;關老闆站在一旁冷笑著抽菸，鍾年絕望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覺得彷彿有銳利的冰尖狠狠地搗入他的心肺，他被這樣痛苦的感覺折磨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鍾年啞著聲音說：&ldo;爸，我求求你，放過我姐。&rdo;鍾方偉試圖安慰鍾年，他走過來在鍾年的肩膀上拍了拍，手指裡有深深的汙垢，&ldo;年年，你是我兒子，我當然要為你考慮，我跟你保證，只要過了這一關，我就出去掙錢供你上學。&rdo;關老闆一笑，露出醜陋的黃色牙齒，&ldo;就是，女兒哪有兒子重要！&rdo;淚水如擰開的水龍頭，源源不斷地從鍾年的臉上流淌下來，脖子彷彿是被一隻手卡住，他呼吸困難，哽咽著輕聲說道：&ldo;爸，求求你，放過我姐。&rdo;&ldo;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犟！&rdo;&ldo;爸，求求你……&rdo;&ldo;沒有用了，等她一會兒回來了，關老闆就直接領人了，我告訴你，我把你姐養這麼大，她又不是我親生的，我想把她賣給誰就賣給誰！只要有我在，她就跑不了！&rdo;養？你養過我和我姐嗎？你有這個資格嗎？鍾年的心口在瘋狂地叫囂著……&ldo;爸……&rdo;啪！最後一聲絕望無力的祈求被一個狠狠的巴掌徹底打破。鍾年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臉，滿臉眼淚，他看著鍾方偉那張醜惡到近乎於扭曲的面孔，鍾方偉張大嘴巴朝著他怒吼著，&ldo;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姐教你什麼就是什麼！我就是要把她賣了！賣了！她是我撿來的，我想把她賣給誰就賣給誰！誰也管不著！她也跑不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