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覺得胸口一緊，呼吸微微發促，支撐著轉過身擊．背對看他，c黃的一側就是檯燈，發出昏黃的光芒，那光芒細細碎碎地映到她的眼睛裡，他終於緩慢地開口說：&ldo;賀蘭，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rdo;這是他第二次求她，用如此謙卑的語氣，她背對著他，硬生生地回答，&ldo;不可能。&rdo;他就像是知道她還是會這樣回答他，依然坐在那裡，再不說話，屋子裡又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中，時間一點點流逝，窗簾沉沉地垂下來，重得好似墜滿了水。他說：&ldo;我告訴你，你也不用再抱什麼希望，秦鶴笙早就死了。&rdo;她如在瞬間墜入冰窖之中，這似乎早就有了預感的訊息在得到最後的確定之時，還是讓她的身體猛地一震，這一下傷口的抽痛．對她來說，竟是毫無察覺。她支撐著坐起來，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幫她，然而那手伸在半空中，在看到她抗拒的眼神之後，卻又頓住了。她望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眸沉靜得好似沉在水裡的黑石子，-在很久以前，他的高興他的難過，她都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但現在不同了，一切都變得讓人措手不及，他變了，她也變了。物是人非，滄海桑田，到如今，原來早巳換了人間。他知道她想問什麼，這會兒迎著她的目光，淡淡道：&ldo;再過兩天，川清法團聯席議會將釋出一份通電，川清四省宣佈獨立，與南方政府斷絕‐切行政關係，由我擔任川清保安總司令，從此，這川清天下，再不姓秦。&rdo;她知道如今俞軍內部一大部分人都倒向了他，他已然控制了整個川清政局，再難扳倒，她有心試探，面如表情地開口問道：&ldo;你以為南方政府和秦家的舊部都是木頭做的，任你這樣肆意妄為，鍾伯軒的軍隊就要到了，你還能得意幾天……&rdo;他笑了一聲，&ldo;你有話就問，不必拐彎抹角，至於什麼鍾伯軒，你也不要指望了，他如今早就被扶桑人圍在了峪關，自身已是難保，難道還能分身來對付我麼？如今南方政府都不敢動我，秦家的舊部又算得了什麼。&rdo;她知道他是一個沒有九分把握決不輕易脫口的人，此刻說得如此篤定，想必已經是馬到成功了，她低聲問道：&ldo;南方政府為什麼不敢動你？&rdo;他淡淡道：&ldo;南方政府的心腹之患，莫過於江北的蕭家，這兩方勢力，彼此牽制，如今他們各自拉攏我還來不及呢，怎麼還敢得罪我，鍾伯軒的援兵被死死地卡在了項坪口，就是南方政府暗地裡送給我的一份大禮。&rdo;賀蘭心中一沉，原來他早就計算得如此周祥，而周邊勢力竟也倒向了他，她心中的疑慮未平，繼續佯裝準淡地道：&ldo;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一旦南方政府踏平江北，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rdo;他微微一笑，&ldo;賀蘭，還有一方勢力，你忘記了。&rdo;&ldo;哪一方？&rdo;&ldo;扶桑。&rdo;賀蘭悚然一驚，整個人彷彿受到了極猛烈的一擊，連呼吸都控制不住地急促起來，無比震驚地瞪視著高仲祺，一雙明若秋水般的瞳子裡似乎在一剎那燃起了一股子烈火來，咬牙恨道：&ldo;高仲祺，你敢通敵賣國！&rdo;他凝視著她的面容，道：&ldo;我這輩子，不會做通敵賣國的事情！&rdo;她情不自禁地冷哼了一聲，極盡嘲弄，&ldo;難道扶桑人是傻子，白白地幫你。&rdo;他說：&ldo;賀蘭，政治上的事情，我沒法子跟你說明白，我現在需要藉助他們的力量，不得不讓他們一步，一旦我羽翼豐滿，自然會把這一步再要回來。&rdo;她望著他那副篤定自如的樣子，忽地心中一驚，後脊背一陣發寒，半晌緩緩開口道：&ldo;高仲祺，我問你一件事情，你要照實回答我。&rdo;&ldo;你問。&rdo;&ldo;是不是你指使扶桑人殺了承煜？&rdo;他那臉上的神色微微一頓，她的眸光雪亮極了，定定地看到他的臉上來，他神色很快恢復了平日的淡定，矢口否認，&ldo;不是，秦承煜之死是革命黨所為，秦鶴笙殺了多少革命黨你也知道，這件事與我無關。&rdo;&ldo;你發誓。&rdo;&ldo;我發誓，若是我指使扶桑人殺了秦承煜，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rdo;她那目光停留在他義正辭嚴的面禮上，神色默然冷靜，那壁爐裡的火焰噼裡啪啦地燃著，她說：&ldo;你什麼時候為我公公發喪？我要準備準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