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看著糊在兆煜傷口上的珍珠風漸漸地也被血浸紅了，慌得伸手過去捂住了他的傷口，一時忍不住，那眼淚便滾滾地落下兩腮，噼裡啪啦地掉在了兆煜的胸口，燙著他的肌膚，他那眼皮動了動，竟就慢慢地睜開了，望著賀蘭，&ldo;嫂子。&rdo;賀蘭趕緊擦乾眼淚，&ldo;你哪疼？&rdo;秦兆煜春色慘白，聲音低不可聞，&ldo;我哪也不疼，你不要哭&rdo;賀蘭點了點頭，向著他勉強地笑一笑，吸了一口氣忍住眼眶裡的眼淚，&ldo;我不哭了。&rdo;他向著她微微地頷首，呼吸緩慢困難，櫃子上紗罩電燈的光打在他的臉上，他因為失血太多，那面孔簡直就是一張單薄的紙片，賀蘭心中喊怕，低聲叫他的名字，&ldo;兆煜，我求你一件事兒。&rdo;兆煜的眼瞳裡時散了一半的光芒，&ldo;你說。&rdo;&ldo;你不要死。&rdo;賀蘭眼睛裡的淚珠又忍不住落下來，&ldo;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在我面前死去了，我害怕。&rdo;她的手捂著他的傷口，手底下是被熱血浸透的珍珠粉，他吃力地喘息了幾下，暗淡的眼瞳裡閃過一絲微弱的亮意，&ldo;嫂子，我不會死。&rdo;她含著淚點點頭，略一垂眼睛，那淚珠又滾滾地落了下來。天色微明，颳了一夜的風，終於在這個時候露出一點晴意來那蟹殼青色的晨光透過百葉窗的格子灑進來，賀蘭轉頭看著窗外那淡淡的天光，她眼中的淚已經慢慢的乾涸了，一隻通體翠綠的小鳥從窗邊飛過去，一掠即逝。因為秦太太病得厲害，所以陸醫官是要每日來官邸裡診治的，陸醫官自秦鶴笙打天下開始就跟著秦鶴笙，對於秦家忠心耿耿，賀蘭便託了陸醫官來為兆煜治傷，上午十點左右，秦府裡一片寂靜，朱媽端了一盆熱水，又在臉盆的邊沿掛了一條白色的毛巾，直端到臥室裡，又將房門關上了，才道：&ldo;小姐，熱水來了。&rdo;賀蘭忙走過來，從朱媽的手裡端過那一盆熱水，放在桌上，她臉色發白，朱媽見賀蘭旗袍胸襟的一側竟然也是斑斑血痕，嚇得失聲道：&ldo;小姐。。。。&rdo;賀蘭因為精神太過緊張，渾身止不住地發抖，陸醫官走過來，雙手也都是血，賀蘭忙對陸醫官道：&ldo;陸伯伯，你洗洗手。&rdo;陸醫官走過來，將沾著血跡的雙手都泡到水裡，就聽得&ldo;咯嗒&rdo;一聲，一枚子彈已經落入了水盆裡，這正是從兆煜傷口裡取出來的子彈，陸醫官洗乾淨手，賀蘭已經把手巾遞過來，陸醫官擦乾了手，才道：&ldo;少奶奶，如今秦府外面都是高仲祺的人，看守的極其嚴密，想必你是知道的。&rdo;賀蘭點頭道：&ldo;我知道。&rdo;陸醫官便道：&ldo;秦太太這是肺病，二爺是很重的外傷，傷口又發了炎，兩個人用的是不同的藥，我每日進府，藥箱都是被嚴密的驗查一遍，要想帶一點治外傷的藥進來，恐怕是比登天還難，二少爺這傷，子彈雖然取出來了，但連最起碼的消炎藥和白藥都沒有，只我隨身那一點藥是遠遠不夠的，傷口又已經開始發炎潰爛，有破傷風的危險，就算我是華佗再世，也沒法救。&rdo;賀蘭嘴唇微瑟，&ldo;那麼我去弄點藥來。&rdo;陸醫官道：&ldo;你有什麼辦法？&rdo;賀蘭眉心輕蹙，一點點地攥緊自己的手指，&ldo;無論如何，我總能想到辦法。&rdo;陸醫官嘆了一口氣，又道：&ldo;少奶奶，我得趕緊走了，在這裡耽擱太久，恐怕要讓人疑心。&rdo;賀蘭點頭道：&ldo;朱媽，送陸伯伯出去。&rdo;朱媽忙點頭應了，替陸醫官拿著藥箱，一路送他出去，兆煜還在昏迷中，賀蘭走過去，就見他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臉色雪白，嘴唇沁出鮮紅的血珠來，那是他因為傷口劇痛難忍，自己咬出來的，賀蘭慌忙從旗袍口子上解下自己的手絹，慢慢地給他擦嘴上的血。他在昏迷中只覺得一股子如蘭似麝的香氣撲面而來，恍若回到了很久以前，有一個調皮的小姑娘向著他嫣然一笑，明媚嬌妍，他從來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一見鍾情這回事，然而從那一刻起，他相信了，但他錯過了她。他發著高燒，腦海裡胡亂地閃過許多雜亂的映像，這會兒迷迷糊糊地低喃，&ldo;。。。你笑起來真好看。。。我回邯平找你，找了很多回。。。可這些我都不能對你說。。。&rdo;賀蘭只顧得觀察他的傷情，聽不清楚他都說了什麼，還道他是傷重所以說胡話，又伸手來探他的額頭的溫度，更覺得燙手，越發的六神無主，連聲喚他，&ldo;兆煜，兆煜。。。&rdo;他神志不清地睜開眼睛，卻見她的容顏就在眼前，一雙眸子裡凝滿了驚慌，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