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忽然沒了任何聲音。那一瞬間天旋地轉,恍若癲狂遇鬼一般地觸目驚心,血管裡血液都沸騰起來,突突地向上鼓著,然而她的全身卻一陣陣地發冷,徹骨的寒意,耳膜轟轟作響,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著,腦海裡只是他一雙深邃狂炙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珠,如狼瞳一般烙刻在她的臉上,她幾乎要被他的目光打倒擊潰,然而刻骨銘心的往事如煙塵般撲面而來,那些無數次讓她驚叫著醒來的噩夢裡,全都有他的影子,她也曾經無數次想要見到他,再用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到他的胸口裡,與他同歸於盡。這將近兩年的歲月是她脫胎換骨的轉變,她幾乎用生命為代價才讓自己走過來,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他在她的生命中銷聲匿跡,她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卻從未想到過,再一次見面,竟是如此的近在咫尺。秦承煜感覺到她的手在不住地發抖,緊張地看了她一眼,&ldo;賀蘭。&rdo;她發著怔,彷彿是脫了水面的魚兒一般沒有辦法呼吸,秦承煜擔心起來,稍微用力地晃了晃她的肩頭,&ldo;賀蘭,你怎麼了?&rdo;她猛然回過神來,一抬眸看到了承煜關切的目光,&ldo;承煜。&rdo;她的臉色發白,額頭上竟然浮了一層細細的冷汗,她還有承煜在,對面那個男人讓她死了一次,而她身邊的這個男人,讓她重新活了過來。秦鶴笙身邊的一位賓客忽然問道:&ldo;孩子幾個月了?&rdo;承煜忙道:&ldo;五個多月了,叫芙兒。&rdo;賀蘭忽然一陣驚心動魄,她背過身,只覺得高仲祺的目光如匕首一般定在她的身上,硬生生地往裡剜,她的手心又攥了一層薄汗,秦鶴笙的聲音又傳了過來,&ldo;都五個多月了,這孩子怎麼這樣小?&rdo;賀蘭急中生智,&ldo;她是個早產兒,七個月大就出生了,先天根基不好。&rdo;秦承煜先是一愣,望了望賀蘭,賀蘭的臉色竟然變得難看極了,呼吸都急促起來,他扶住了她的肩頭,向著秦鶴笙道:&ldo;父親,我和賀蘭走了一路了,讓我們進去歇歇吧。&rdo;秦鶴笙哈哈大笑道:&ldo;對,你們走了一路一定累極了,秦榮,找幾個下人來扶少爺少奶奶到裡面休息。&rdo;就有一個穿長馬褂,管家模樣的人走上前來,賀蘭欲待要走,忽然聞到一股香氣襲來,又聽秦承煜道:&ldo;三姨娘。&rdo;三姨娘笑道:&ldo;大公子,我也湊湊熱鬧,看看乖囡囡。&rdo;她說完便走上前去,秦太太正抱著孩子,三姨娘拿眼溜了一眼孩子,不禁道:&ldo;哎呀,這孩子長得真漂亮,這眼睛,這鼻子,簡直是和媽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rdo;她停了一停,又望了望承煜和賀蘭,笑道:&ldo;可也太像媽媽了,怎麼就沒有一點像爸爸的地方。&rdo;她這話倒引得秦鶴笙又看了一眼孩子,三姨娘忽地又笑道:&ldo;這也對,不是有一句老話嘛,大凡孩子小時候像誰,長大了就越不像誰,也不用急,等個三四年,這爸爸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從孩子臉上就能看出來。&rdo;她這話裡明顯帶著刺,讓廳裡的熱鬧氣氛一冷,眨眼間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賀蘭的臉色難看極了,胸口被一口氣鯁著,上不來下不去,秦承煜扶著她的肩頭,淡淡道:&ldo;三姨娘,這孩子像爸爸還是像媽媽,將來又是如何,都是我和賀蘭的事兒,就不勞你cao心了。&rdo;他本就鮮少發怒,今日這樣給人臉色,表示他心裡已經是不高興到極點了。三姨娘就拿著帕子一捂嘴,笑道:&ldo;喲,我不會說話,大公子大少奶奶別跟我計較。&rdo;秦太太穩穩地抱著孩子,神色如常地道:&ldo;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沒人讓你張嘴。&rdo;三姨娘捱了這麼一句,便往後退了一退,笑眯眯地閉了嘴。秦太太抱著芙兒,向著賀蘭和藹地笑道:&ldo;你累了,去房裡躺會兒,承煜,你也去照顧照顧你媳婦。&rdo;秦承煜笑道:&ldo;知道了,母親。&rdo;便扶著賀蘭出了大廳,那院子裡的涼風吹來,賀蘭才覺得胸口的壓抑稍微好了一些,承煜帶著賀蘭過了幾重回廊,就到了一處很大的院落,院子裡堆著假山,又有些花木,牆根下,還有一大片的竹子,在糙地上留下極疏淡的影子。承煜道:&ldo;這是我在家裡住的地方,父親母親暫時叫人拾掇出來做新房了。&rdo;賀蘭&ldo;嗯&rdo;了一聲,就見幾個丫頭和老媽子都從小樓裡走了出去,都是喜滋滋地笑著,一個打頭的老媽子走上來恭敬地笑道:&ldo;大少爺,少奶奶,太太專門撥了我們這些人來伺候你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