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冰肌瑩，星橋鵲駕到了第二天下午，賀蘭果然就去了戲園子，戲園子外面早已經圍了很多人，賀蘭去的時候晚了些，到的時候來看戲的人都已經進園子了，秦承煜還等在外面，賀蘭下了黃包車，走過去道：&ldo;鳳妮還沒有到嗎？&rdo;秦承煜笑道：&ldo;還沒有。&rdo;賀蘭道：&ldo;這傢伙向來都是磨磨蹭蹭的，我去給她家裡打一個電話。&rdo;她跑到一邊的茶房裡去打電話，秦承煜站在戲園子門口等著她，但過了好大一會兒賀蘭才走了回來，卻一瘸一拐的，臉上的樣子很奇怪，秦承煜走上去，道：&ldo;怎麼了，你扭傷了腳？&rdo;賀蘭很是為難的樣子，&ldo;真倒黴，我剛才太不小心，這鞋跟剛才陷到石板fèng裡去了，給拗斷了。鳳妮說她不能來了，她今天要和何先生去照相館照相。&rdo;秦承煜只顧得低頭看賀蘭的腳，果然看她一腳高一腳低，便道：&ldo;不然我們去找一個地方修修你這鞋？&rdo;賀蘭道：&ldo;那就耽誤看戲了，反正我來回都要坐黃包車的，鞋壞了沒關係。&rdo;秦承煜忍不住笑道：&ldo;有你這樣的戲迷，秋筱菊也算是沒白來一趟邯平。&rdo;那戲園子裡鑼鼓之聲已經咚咚鏘鏘地響起來，賀蘭道：&ldo;戲開場了，我們快進去吧，不要錯過秋老闆的開場亮相，那才最好看呢。&rdo;她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戲院裡面走，秦承煜欲待扶她一把，又不好伸手，只能默默地跟著她，站在二門外守門的和驗票人都不由自主地往賀蘭的腳上看一眼，還以為賀蘭是腿腳不靈便，秦承煜跟在賀蘭身邊，不知為何心裡總有些不舒服，他容不得賀蘭被別人矮看一點點。賀蘭上了樓，找到了包廂，才坐下，就有戲院的招待送上蜜餞果碟和瓜子杏仁等物，賀蘭往前靠了靠，幾乎靠到了包廂欄杆的護板上，雙手託著腮看戲臺上白臉紅臉進進出出，秦承煜笑道：&ldo;你要當心，再往前點可就折下去了。&rdo;賀蘭粲然一笑，&ldo;我就喜歡靠在這裡看，以前跟我姨媽來看戲，姨媽就罵我是個猴兒，乾脆吊在這護板上算了。&rdo;秦承煜笑了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往她的腳上望了望，想起一會兒回去恐怕要走夜路，這樣的鞋簡直不方便極了，賀蘭正在全神貫注地看戲，秦承煜便沒有打擾她，站起身來悄悄地下了樓。他一齣戲園子就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趕到最近的一家百貨公司，說了要買女式皮鞋，夥友拿來好幾雙讓秦承煜挑選，笑道：&ldo;先生，這都是我們店裡新到的幾種款式，送給女朋友最合適了。&rdo;秦承煜正在挑選，聽到這句話，心中微動，竟然從心底裡湧起一股喜悅興奮之感，他精挑細選了一雙很精緻的女式小皮鞋，夥友給他用盒子包好了，他又一路匆忙地趕回來，風塵僕僕地上樓進包廂，這樣一路緊趕慢趕，不免有些氣喘，賀蘭正端坐在桌前剝杏仁，一抬頭看他回來了，便笑道：&ldo;你上什麼地方去了？戲都演了半場了。&rdo;秦承煜便把鞋盒拿出來放在桌上，道：&ldo;你穿上試試，不合適我再去換。&rdo;賀蘭把盒子開啟，先是一怔，又抬頭看看秦承煜，笑道：&ldo;秦先生，這鞋子多少錢？我拿給你。&rdo;她轉身便去開自己的手袋，秦承煜忙攔著她，&ldo;你別給我錢，這鞋我送你的。&rdo;他生怕她拒絕，又重複了一遍，&ldo;我真的是想送你，就當我感謝你替我找房子。&rdo;賀蘭看他那個窘迫的樣子，微微笑道：&ldo;送包廂票也是感謝，買鞋子也是感謝，你再這樣感謝下去，準備要送我多少東西呢？我可受之有愧了。&rdo;秦承煜被她這樣一反問，更是不知道如何作答，那臉上的神色，便有些尷尬了，賀蘭就笑道：&ldo;反正我鞋子也壞了，等會兒回去就穿你這雙，但錢我定要照原價給你的，否則我姨媽肯定罵我。&rdo;秦承煜迫不得已，道：&ldo;那麼你今天不要給我錢，不然我覺得自己像一個鞋販子。&rdo;賀蘭心知再說下去很折他的面子，便笑道：&ldo;好，等回學校了我再給你。&rdo;她將那一雙小皮鞋拿出來放在地上，伸腳穿進去，又站起來走了幾步，驚訝道：&ldo;真合適。&rdo;秦承煜鬆了一口氣，&ldo;合適就好，我也是在心裡估量了一下，沒想到歪打正著。&rdo;賀蘭便把自己的一雙舊鞋放進鞋盒子裡，才道：&ldo;這回我可不怕出去的時候別人以為我是一腳長一腳短了，剛才我都快彆扭死了，那些人的眼神真討厭。&rdo;秦承煜微笑道：&ldo;原來你剛才是怕的，我看你倒是很若無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