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仲祺道:&ldo;拿一個細頸瓶來,盛上水。&rdo;那侍從應聲而去,沒多久就回來了,拿著一個盛著水的天青釉細頸瓶放在桌上,又低著頭退了出去,店家老闆走過來上了沏好的茶湯,高仲祺拉著賀蘭的手走到池塘旁的亭子裡,兩人坐在石桌前,並肩挨著,賀蘭看著高仲祺拿出隨手佩戴的一把小匕首,在茶花枝的根部劃了一道斜斜的口子,才將這一枝鴛鴦鳳冠cha在了細頸瓶裡,他做事向來細緻,待收了匕首,才連花帶花瓶都推到了賀蘭的面前,笑道:&ldo;給你。&rdo;她莞爾一笑,那豔麗的山茶花映著她嬌美的面容,當真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淡淡的夕陽鋪在她的身上,一片耀眼的燦金色,她那烏黑的眼睫毛極長,隨著山風一顫一顫的,弄得人心癢癢。他慢慢地垂下眼眸,望著茶碗中清透的茶湯,淡淡笑道:&ldo;這兒的茶就是比別家的好。&rdo;賀蘭道:&ldo;我倒有些怕它的苦。&rdo;高仲祺道:&ldo;苦過了就是甜。&rdo;他頓一頓,又笑道:&ldo;我小時候住的地方,有一座山上有一片很大的茶園,我記得我娘常帶著我去茶園採茶,我那時候太小,她揹著我,一手捧著茶簍一手採茶,孃的嗓子很好,採茶的時候總是唱歌哄我睡覺,這麼多年我都記得。&rdo;她自從與他相識相知以來,卻很少聽他提及自己的身世,只說自己是一名孤兒,被人收養長大,今日卻聽到他自己說出了那些曾經的事情,她很是願意聽,便好奇地問道:&ldo;唱的什麼歌?&rdo;他將茶杯放下,將目光放遠,透過窗戶遙遙地望著那邗江上的水霧,竟哼起那熟悉的茶山小調來,&ldo;七月裡來七月七,牛郎織女會七夕,茶哥茶妹何時會,茶山茶樹來做媒,妹等哥的好訊息……&rdo;他哼到最後,那聲音卻慢慢地低了下來,竟就靜靜無聲了,賀蘭知道這一首歌能勾起他無限傷心事,便轉了話題,道:&ldo;光顧著與你說話了,我倒有一件事情,要求求你呢。&rdo;高仲祺笑道:&ldo;什麼事?說來聽聽。&rdo;賀蘭道:&ldo;這陣子邯平城裡到處都在抓革命黨,連我們學校的李主任都被抓了起來,李主任人很好,他絕對不會是革命黨。&rdo;高仲祺略略一怔,看賀蘭那樣急切的樣子,卻是一笑,道:&ldo;這個你不用急,他如果不是,調查清楚就能放出來了。&rdo;賀蘭道:&ldo;我就是害怕你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亂安罪名,萬一來一個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真是叫人生氣……&rdo;高仲祺看她那樣義憤填膺的樣子,笑道:&ldo;怎麼?賀蘭小姐忍無可忍,要出來做仗馬之鳴?&rdo;賀蘭見他黑眸含笑,那語氣竟有幾分逗弄的成分,便道,&ldo;我認認真真跟你說話,你怎麼總是笑我?&rdo;他卻笑道:&ldo;這個時間談這些話豈不是大煞風景,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rdo;賀蘭倒沒注意,問道:&ldo;今天比往日有什麼特別?&rdo;高仲祺凝視著她,微微笑道:&ldo;由來碧浪銀河畔,可要金風玉露時,今天是七夕節,我縱是再忙,也要來與你見上一面,你說是不是?&rdo;她恍然大悟,那臉就微微地紅了紅,把頭低了下去,將一個茶果子拈在手裡,卻也不吃,只是看著,高仲祺知道她不好意思了,便伸手過來握著她雪白的手,輕聲道:&ldo;他們這裡茶果是極好的,做的小菜也好,若是再有一道雪霞羹,就是錦上添花了。&rdo;賀蘭道:&ldo;你這個雪霞羹,我簡直聽都沒聽過。&rdo;高仲祺國學通達,博聞強識,看的書極多,見她發問,便笑道:&ldo;這個簡單,採了芙蓉花,去掉花心,蒂柄,用開水一蒸,再用豆腐一起煮,羹色是紅白相間,好似雪上鋪的紅霞一般,所以叫雪霞羹。&rdo;賀蘭聞言就咯咯地笑道:&ldo;紅霞是在天上,哪裡就鋪在雪上了,依我看,那紅的紅,白的白,倒像是血鋪在雪上了。&rdo;高仲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聽聞這一句,卻笑道:&ldo;挺好的一道菜,叫你這樣說,誰還吃得下去,反而讓人覺得十分悽慘。&rdo;賀蘭吐吐舌頭,眼眸裡閃過一抹俏皮的笑意,&ldo;好罷,是我錯了,我壞了你的好興致。&rdo;高仲祺道:&ldo;既然如此,你可要賠我。&rdo;賀蘭便望著他,很認真地道:&ldo;那我書包裡還有五塊錢,都賠你罷,多了我也沒有了。&rdo;她這話引得高仲祺一陣哈哈大笑,看著她的模樣,說不出的嬌俏可愛,忍不住道:&ldo;你這樣倒像是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