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峰微低著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握著阿煙的手卻用了分力氣。他從來都是對自己溫柔至極的，從來不捨得讓自己疼，可是如今他把她的手攥得生疼而不自知。阿煙沒吭聲，依然安靜地望著他。或許他心中曾經想過什麼精怪之說，可那到底是虛無縹緲的，如今將這可能是完全另外一種人生的結局告訴他，他心裡未必不會震撼不已。蕭正峰低沉嘶啞地道：&ldo;全都告訴我，還有什麼？&rdo;阿煙輕嘆一聲，又說起了李明悅那一個晨曦裡給自己講的故事。她沒有看眼前的蕭正峰，卻是道：&ldo;上輩子的事兒，你們具體怎麼樣，其實我也不知道，都是道聽途說罷了。只是她如今求到你面前來，心裡終究是記得上輩子，認為你對她有愧。我看著她那樣，也有點心酸，同是當母親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沒命，哪裡能受得住，是以如今我倒也能理解她。現在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也是求個問心無愧罷了。該怎麼做，全看你自己的了。畢竟如今朝中的事兒，你更清楚，也有自己的決斷。這些年你做到許多事兒，有些我也並不明白，不過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為了我們兒女，也為了蕭家這麼一大家子。&rdo;她輕笑了下：&ldo;如今怎麼做，都行。人都是自私的，咱們能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問心無愧就是了。&rdo;蕭正峰盯著面前的女人，卻是溫聲道：&ldo;她認為我對她有愧，可是我並沒有覺得對她有愧。&rdo;阿煙終於轉首過來看著半蹲在自己面前的蕭正峰。蕭正峰年紀實在不小了，四十多歲的男人了，兩鬢那裡已經隱隱有了白髮，眼角更是增添了魚尾紋。昔日凌厲的眸子如今深邃難以琢磨，高挺的鼻子帶著不怒而威的氣勢。她嘆了口氣，輕輕抬手，修長的手指摸了摸他的鬢角。蕭正峰半蹲在那裡，凝視著她，忽而疑惑地問道：&ldo;你剛才說，還有一件事，關於我的？這又是什麼？&rdo;阿煙咬了下唇，忽然有點想笑，又覺得沒什麼可笑的。於是她終於道：&ldo;你以前是不是奇怪，明明你這人心思深得很，尋常人都猜不透的，可是在我面前，卻是什麼都瞞不過我的，知道為什麼嗎？&rdo;蕭正峰洶湧灼熱的眸子盯著她，喃喃地問道：&ldo;為什麼，你能看透我的心？&rdo;阿煙抿著的唇動了動，終於挽起一個弧度：&ldo;其實是你的右耳朵。&rdo;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ldo;你只要一說謊，這個耳朵就會動。&rdo;蕭正峰聽到這個，倒是也未曾想過，在那裡沉默了好半響，最後終於抬起手，捏了捏阿煙的臉頰，低啞地道：&ldo;果然是什麼事兒都瞞不過你這個枕邊人……其實對你，我何時想過瞞你什麼呢……&rdo;阿煙笑望著蕭正峰：&ldo;那李明悅呢，你是打算如何？&rdo;蕭正峰低聲道：&ldo;我心裡還有許多疑惑呢，你總是要給我說清楚。&rdo;阿煙無奈：&ldo;你還有什麼要問的？&rdo;蕭正峰沉吟片刻，卻是想起一事：&ldo;當年我去西蠻征戰歸來，你當時很是奇怪，這又是為什麼？&rdo;阿煙想起過往曾對他的懷疑，臉上微紅，不過此時他問起，少不得原原本本地說了。蕭正峰聽了後，深邃的雙目就這麼望著她不言語。阿煙無奈：&ldo;上輩子，我們原本不熟……&rdo;誰知道蕭正峰聽到這個，眸中如狂風乍起，驟然俯首，狠狠地用唇捉住她的，用著許多年都少見的力道恣意地啃噬磋磨。好半響後，兩個人都有些氣喘吁吁，蕭正峰咬牙切齒地在她耳邊道：&ldo;我不信，不信上輩子我會捨得殺你。&rdo;聽她說這個故事的時候，他心都快被絞碎了。這樣的自己，上輩子怎麼可能捨得那般對她，上輩子又怎麼可能去娶別人！他抱緊了她，眼中竟有幾分溼潤：&ldo;阿煙，上一世我一定是愛你的，要不然不會這一世乍一看到你，我就……&rdo;接下來的話，他沒能說出口。位高權重，偌大年紀的男人，他竟有些哽咽。門外的雨終於停了下來，輔國大將軍門前的兩個大獅子經過這一番雨水的沖洗，越發的威風凜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