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苦竹几枝,寒風吹過,發出簌簌的聲音。路放默默地站在這竹影間,身影蕭瑟。也不知道孤身站了多久,最後終於低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卻就在此時,一個孤清的人影出現在這夜色中,面無表情地望著他。路放微楞。秦崢走過去,伸手握住他的,感覺到那手冰冷徹骨,不由冷道:&ldo;你這是覺得自己活得太長?&rdo;路放渾身僵住,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秦崢放開他的手,背過身去,往寢殿走去。在這一刻,路放低下頭,去看自己那個剛才被那麼溫暖地握著的手。秦崢淡聲吩咐從寢殿中匆忙走出的阿慧:&ldo;去煮碗紅糖薑湯來。&rdo;阿慧低首,忙下去著守夜的宮女去辦。秦崢走到殿門前,微回首,見路放矗在那裡不動,蹙眉道:&ldo;你還不進來?&rdo;路放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邁動雙腿,半響終於僵硬得抬步,踏入了這個有半年不曾到過的寢殿。寢殿內燒著地龍,很是暖和,在寒夜裡留戀了許久的路放,一進去便著實打了一個噴嚏。秦崢眸中越發冷沉,道:&ldo;你有妻有子,卻不愛惜身體,若是真個病死了‐‐&rdo;話說到這裡,秦崢竟無法說出口接下來的話。於是接下來,在秦崢又恨又冷的目光下,路放來到了暖閣中,很快手裡託著一碗紅糖薑茶,在那裡低頭喝著。暖閣中只點了一盞蠟燭,晦暗不明。在那燭火跳躍下,阿慧忽然有一種錯覺,彷彿那個可憐巴巴的皇上是被皇后剛剛撿到的流浪狗。待皇上喝完了薑茶,阿慧又機靈地拿來了暖爐,遞給皇上。知道接下來的事兒她最好退下,於是便悄無聲息的下去了,只吩咐一旁的守夜的小宮女道:&ldo;機警著些,伺候好皇上和皇后。&rdo;暖閣中,路放抱著一個暖手爐,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而秦崢則是脫了外袍,只剩下裡衣,吹滅了蠟燭準備上榻就寢。她側躺在那裡,面朝裡。半響,榻邊的路放依然一動不動地抱著一個暖手爐,跟個石頭一樣,她無奈,只好回首,淡道:&ldo;你如果不睡,那就出去。&rdo;路放聽了這個,抿了抿薄唇,終於將那暖手爐放到一旁,慢條斯理地脫了袍子,也只剩下中衣,然後躺在了榻上。c黃上只有一c黃錦被,於是路放只能掀開那被子進去。於是一條被子,兩個人各自佔了一邊,兩條凸起,中間那處便懸空下去了。就這麼躺了也不知道多久,很明顯兩個人都沒有睡,彼此的呼吸都能聽到,那不是熟睡之後均勻平穩的呼吸聲。在這黑暗中,兩個人都睜大了眼睛,緊閉著唇,誰也沒說話。一直到外面宮中打更者敲起了三更的鐘聲時,秦崢終於低咳了聲,扭臉,側目看著路放。路放察覺到她的目光,堅毅的側臉不由動了下,也側過來看她。黑暗中,四目相對,雖看不清楚,可是彷彿都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良久,路放終於開口,澀啞的聲音道:&ldo;你‐‐&rdo;他只說出一個字,卻把接下來的話都硬生生嚥下。半年多的時間,兩個人都不曾看過對方,曾經那麼熟悉的兩個人,竟然變得有幾分生疏。秦崢抬起手,卻是在被子下,摸索著捉到路放的手,握在掌心。他在外面受了那半夜的凍,如今雖進了被子,可是依然覺得涼。她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懷中,為他暖著。久違的馨香,不曾預料的溫暖,迎面就這麼襲來,就好像冰凍三尺的寒氣遇到了暖流,頓時,那寒氣化作點點水珠,在路放心裡慢慢流淌。這一刻,他忽然再也無法壓抑自己,伸出有力的臂膀,上前就那個身子狠狠地壓在懷中。入手間,卻覺得那身子單薄‐‐她竟然是瘦了這麼許多!路放顫抖的手撫摸著她的後背和腰肢,嘶啞而狂亂地道:&ldo;秦崢,你心裡是不是還在怪我……是不是根本無法原諒我……&rdo;秦崢聽著那熟悉的聲音,一時有眼淚陡然湧出,她哽咽著,埋首在他寬闊的胸膛裡,咬唇泣聲道:&ldo;路放……我……&rdo;她忽然啜泣得很是厲害,根本是語不成句。路放心痛萬分,放開她,胡亂地親吻著她的眼睛,吸去她的淚珠,低聲道:&ldo;如果你心裡還生氣,那就繼續打我吧,好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