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初幹這養雞的活兒,自然有種種不懂,今日這雞不吃米了,明日那雞好像蔫了,紛紛過來問半夏。半夏其實也不大懂,畢竟她雖然在上人那裡學了一些糙藥的知識,可那是對人的可不是對雞的。但她還是認真說說自己養山雞的經驗,眾人都對半夏很是信服。忍冬卻不大高興,她看姐姐分了這個分那個,怎麼只給自己親妹妹分了那麼只,好歹是一家出來的,怎麼就不照顧下呢。這一日,半夏正在村中七斤婆婆家幫忙看看小雞怎麼了,忽然外面有人慌張跑過來:&ldo;婆婆,真是大事不好,你家孫子這會是保不住了!&rdo;說著捶胸頓足地大哭不止。半夏一看,這個人正是七斤婆婆的兒媳婦野花兒,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哭成這樣。七斤婆婆也是嚇了一跳,忙問究竟。卻原來從昨晚開始,七斤婆婆才一週歲多的小孫子就不吃奶,硬灌也不吃。當時並沒在意,只以為他撐著了沒食慾,便餓了他一晚,結果一整天了,一直沒拉屎,只是嘔吐。野花兒便把這孩子帶到上人那裡去看治,上人給他吃了藥,果然他就拉了。本以為這下就好了,可是野花兒看到那拉的屎頓時嚇傻了,那分明是血屎!野花兒當場臉都白了,趕緊又請了上人過來。上人仔細看了那血屎,頓時搖頭嘆息說沒救了。七斤婆婆一聽這個,臉色也是煞白,哭著道:&ldo;你年輕不懂,這事我是見過的。當初半夏那個夭折的妹子知秋,就是得了這麼一個病,活生生的給憋死了!造孽啊,沒想到我那可憐的孫子也得了這個。&rdo;半夏家原本有個妹妹叫知秋的,於是她們姐妹起名是迎春,伴夏,知秋,忍冬。知秋妹妹去時半夏還小,腦袋迷迷糊糊記不起上世的事,是以她竟不知自己的妹妹是得了這麼一個病去的。當下半夏想了想,扶著七斤婆婆一起過去看那小孫子,果然見一攤血色大便攤在那裡,觸目驚心得很。半夏皺著眉,腦中努力回想,這個貌似她是知道的,只是一時記不真切了。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忽然一片記憶彷彿雲般飄入腦中。是了,這應該是腸疊套!這是一種嬰幼兒很罕見的病,是腸管套入與其相連的腸腔內,並導致腸內容物透過障礙。如果不及時醫治,必然是會要了孩子的命的!半夏記得這個有兩種辦法,一個是灌氣,一個是做手術‐‐這自然是萬不得已才用的招數了。如今在望族這等條件下,也只能灌氣了。可是怎麼灌呢?情急之下,半夏現對痛哭著的七斤婆婆道:&ldo;婆婆,這個病也是可以治的,只是麻煩些。&rdo;七斤婆婆是毫不抱任何希望的,上人都說沒治了,小小的半夏說那話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可是一旁的野花兒卻不放棄,哭著過來道:&ldo;半夏,你是個能幹的姑娘,你去找來牙牙糙救了你爹的命,如今你但凡有一絲辦法,也要試試,救了我家狗蛋的性命,我以後給你做牛做馬!&rdo;說著就要跪在那裡。半夏哪裡能讓她跪呢,忙扶著,同時解釋道:&ldo;這個必須往肚子裡灌氣,打通腸子,可是我一時也不知道該用什麼往裡面灌氣。&rdo;七斤婆婆的兒子狼蛋兒大聲道:&ldo;灌氣,這個可以用尿脬和腸子啊!&rdo;(注,尿脬,膀胱的俗稱)野花兒掛著淚花點頭:&ldo;對對,趕緊的,誰家有腸子啊!豬的牛的羊的,都行!&rdo;這時候街坊鄰居也都圍過來看呢,聽到這個,紛紛去問誰家有,很快好幾個羊腸子並豬尿脬被找來了當下半夏指揮,將腸子一端從狗蛋兒屁股眼兒塞入,又由狼蛋兒抓住另一端往裡面吹氣兒。可憐的狗蛋兒原本痛苦不堪哭鬧不休,如今被這樣折騰,哪裡能忍受得了,四肢死命地撲騰,屋裡幾個女人幾乎按不住他那小粗腿兒。街坊鄰居看著這等作法,也紛紛質疑,畢竟大家都沒見過嘛,七斤婆婆更是看得心疼得不得了,在旁邊大叫:&ldo;我這大孫子活不了了,你們還這麼折騰他,作孽啊!&rdo;可是當事人狼蛋兒和野花兒卻堅持要試的,哪怕有一線希望他們也要嘗試!狼蛋兒鼓著腮幫子憋得臉通紅,最後放開那羊腸子,大喊道:&ldo;不行啊,吹不進去!&rdo;野花兒抱著自己兒子的頭臉哭著道:&ldo;吹不進去,看來是真得不通,你再使勁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