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末關切地問:&ldo;小黑,你是不是不舒服?&rdo;今晚的小黑看著和那一日威風凜凜站在半山腰的小黑截然不同,反倒有些像小時候所熟知的那個小黑了。小黑低下頭,不言語,低垂的幽綠色狼眼卻流露出讓人難以解讀的哀傷。無末輕嘆了口氣,輕聲問:&ldo;小黑,你難過了,為什麼?&rdo;小黑仰起頭,側臉,看著不遠處融在黑暗中的神廟。無末站起來,今夜的神廟很是安靜,沒有劍鳴,沒有異響。可是為什麼,小黑會來到山下,來到這裡呢?就在這時,茅屋門開啟了,半夜醒來的半夏披著虎皮袍出現在門口,當她看到蹲在籬笆旁的野狼時,吃了一驚,心道這不是無末的兄弟小黑狼嗎?眼看著一人一狼都轉頭看過來,她立刻有了驚擾了別人的感覺,忙輕聲道:&ldo;啊,你們繼續‐‐&rdo;繼續什麼?繼續聊?‐‐她結巴著小聲道:&ldo;你們繼續聊……&rdo;說完趕緊關門進屋。可是這一人一狼卻實在沒什麼可聊的,小黑俯首片刻,便站起身來,蓬鬆的尾巴也翹起來了,那姿態是要告別了。無末不捨地點了點頭:&ldo;小黑,回去吧,自己保重。&rdo;小黑回過頭最後看了無末一眼,便輕輕一躍蹦到了旁邊的山石上,然後撒腿飛奔而去,很快不見了蹤跡。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無末都沒見過小黑,即使偶爾踏入狼族禁地,他也沒看到過小黑。他只是聽守候神廟的人說,有時候神廟旁邊會有一個狼影一閃而過,但真是一閃而過而已,誰也沒有看真切過。這件事,大家自然報告了族長,可是族長並沒有說什麼。上千年來,望族和山上的群狼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互不干涉。他們已經相安無事一千多年了,他們也相信不會有一隻狼膽敢冒犯望族人的神廟。不過族長卻重新調整了輪班的分配,把無末調到了另一個隊組,那個隊組的隊長因為前幾日上山摔了腿,只好暫時退下,無末便成了那一小隊的頭目。這件事對其他人來說也許是小事,可是對半夏來說卻是極大的事了。她很高興,因為這個舉動代表著無末在族中的地位。這個男人前半生過著孤冷的生活,她希望後半生她和他在一起能夠幸福,可是幸福並不是吃飽穿暖關上門來過日子,這還包括在一個群體中獲得一定的認可和尊重。原本蘇老爹對於無末是不太滿意的,可是經過這件事,他對這個女婿的看法變了。如今天也要暖和了,蘇老爹最愛的事就是拿著一個小馬紮坐到衚衕口,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拉家常,每每說起自己的兩個女婿,二女婿如今越來越出息,三女婿將來肯定更出息。這個更出息,自然是當族長了,這個蘇老爹沒好意思說,其他人也不便說破。畢竟族長的人選是大事,族長是每個人都要俯首尊重的人,這個事可不是街頭議論著玩的。千百年來,對於望族人來說,那個魚頭柺杖都是至高無上不可褻瀆的。可是就在蘇老爹洋洋得意之時,一旁的牛嬸很是不樂,跑過來打趣蘇老爹:&ldo;你家迎春,現在是怎麼回事啊,是要再嫁呢還是要就留在家裡了?&rdo;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蘇老爹聽到這個頓時沒聲音了,過了半響才蹦出一句:&ldo;看她自己意思吧,她身子骨不好,過一段身子好了,就在咱村裡找一個吧。&rdo;牛嬸卻不放過他,繼續打趣:&ldo;得,你家迎春走路帶風,哪裡像身子骨不好的樣子?你說她怎麼就自個兒回來了呢,該不會是被人家趕回來的吧?&rdo;牛嬸這麼一說,大家也都疑惑起來,又開始議論這群外族人怎麼個狼心狗肺,於是終於有這麼個人忽然來了一句:&ldo;想想無末他娘吧,可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rdo;這話一出,在座的年長的都不吭聲了。無末的孃親,那時候是村裡多少小夥子看了眼裡放光的一枝花啊,最後卻落得那麼一個下場。一時之間大家氣氛沉悶起來,一旁隔壁的老頭子趕緊轉移話題,笑著對那牛嬸說:&ldo;牛嬸啊,你家二犢子想要人家半夏沒成,現在迎春回來了,我看這是現成的好姻緣啊!&rdo;牛嬸子倒沒想過這個可能,當下她心裡一動,不過面上卻故意說:&ldo;人家迎春是見過世面的,哪裡能看上我們二犢子呢!&rdo;話雖這麼說,但心裡卻是動了念頭的。要知道望族人對這女子貞cao觀念看得並不重,女子成親後和離再嫁,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