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這幾日,上人一直在設法為無末治療眼睛,可是他和半夏翻遍瞭望族的醫書,也沒有找到什麼辦法。畢竟毒這個玩意兒是那些歹毒的外族人才熟悉的。望族人所熟悉的也不過是個蛇毒蜂毒,像這種毒瞎眼睛的卻是聞所未聞。無末倒是不在意,可是半夏心中卻難過得緊,將上人那裡最古老的羊皮卷醫術都找來,搬回家細細研讀,只希望能找到蛛絲馬跡。無末躺在炕上,感覺到自己的娘子一直未曾睡下,只是坐在炕前就著昏暗的桐油燈光翻書,不由皺眉道:&ldo;半夏,明日再看就是了,也不急在一時。&rdo;半夏卻連頭都不抬,湊近了醫術細瞧,口中道:&ldo;你先睡吧,我翻看完這本就睡。你記得摟著阿水,別讓她翻下炕來。&rdo;阿水如今最愛的就是幾連翻,有時候從炕頭翻到炕尾,翻的時候還很喜歡轉彎。若是不好好看顧,一個不小心翻到炕下也是有的。無末本是斜靠在牆上的,聽了這話,伸出大手遁著阿水的喘息聲摸到了她,入手處是她的頭髮,細細軟軟的髮絲緊貼著小娃兒特有的大圓腦袋。他唇邊不禁溢位一點笑,挪了□子,讓自己靠著女兒,又用自己偌大的手握住小阿水細軟嬌小的肥爪。若是她要翻滾,自己總能來得及去阻攔的。半夏翻遍一本書,依然一無所獲,心裡極為沮喪地將書放在一旁,想著這可如何是好。無末聽到她的氣息,心裡自然是猜到了,便安慰道:&ldo;不用著急,齊先生見多識廣,也許能找到救治眼睛的法子呢。&rdo;半夏點頭:&ldo;說得是,等齊先生過來,我們就請他幫忙吧。&rdo;這也許是唯一的一絲希望了,只可惜前段時候齊先生帶著厚炎離開,至今兩人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會不會由此耽誤了無末的眼睛呢?若說這時候派人去外面找他們,一來村裡要防著外賊人手本來就緊張,二來一時之間也找不出哪一個能擔此重任了。半夏先是伸手摸了摸阿水屁股下,並無溼潤,應是沒有尿炕的,便吹熄了桐油燈,輕手輕腳地上炕,挨著阿水躺下。無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雙眼,這裡是望不到邊的黑暗,他再也看不到自己女兒嬌嫩甜美的笑顏,再也看不到半夏柔和的側影了。他苦笑了下,假如這一輩子永遠無法回到以前,他真得能處之泰然嗎?就在這時,半夏柔軟的手伸過來,握住了他的大手,順著他的大手,又輕輕撫摸著他的眼睛。無末僵了下,卻是笑道:&ldo;早點睡吧,你累了一天。&rdo;半夏卻是睡不下,輕輕挪動身子,靠緊了無末,將自己的臉貼在他胸膛上:&ldo;前幾日我擔憂你的眼睛,你嘴裡無所謂,其實心裡還是在意的。&rdo;無末沉默了一會兒:&ldo;老族長把望族交給我,我原本就覺得身上的擔子很重,如今眼睛若是真盲了,更是力不從心了。&rdo;半夏仰起頭,手憐惜地撫過他稜角分明的臉龐,捧住那臉道:&ldo;當日老族長把你選為族長,自然有他的道理。即使你眼睛盲了瞎了,你還是望族的族長,也還是我的無末。&rdo;無末聽了,大手從半夏後面攬住她,柔聲道:&ldo;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rdo;他艱澀地道:&ldo;可是眼前一片漆黑的感覺,太難受了,我從來不知道失去了眼睛是這種滋味。&rdo;半夏抬身坐起,在黑暗中凝視了他片刻,最後俯□,吻了吻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最後終於在他耳邊輕聲道:&ldo;當日我們在神廟中,我什麼都看不到,我也害怕,不知道走向哪裡去。可是你當時在我身邊,雖然你也看不到,你卻用耳朵聽到了,你用手扶著我往前走,我也就什麼都不怕,敢邁開步子往前走了。&rdo;她俯身,用自己的身體將他整個抱住:&ldo;當時我們兩個人都失去了眼睛,僅靠著你的耳朵,我們走了那麼遠的路呢。&rdo;她埋首在他頸項間,深吸了口氣道:&ldo;可是如今,你雖然看不見了,我還能看到呢。你依然有耳朵,卻多了我的眼睛,這不比當時要好上很多嗎?&rdo;無末反手,將趴在自己身上的她緊緊抱住:&ldo;半夏,謝謝你。&rdo;半夏吻著他的頸項,低聲道:&ldo;我是可以永遠做你的眼睛的,假如你覺得眼前一片黑暗讓你感到不安,那你就想想在你身邊的我,想想我的眼睛吧。&rdo;無末釋懷地笑了下:&ldo;你說得對,其實有沒有眼睛對我並沒有影響,其實我只是害怕那種什麼都看不到的感覺罷了。&rdo;說著,他那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眸子卻亮了下:&ldo;可是現在我忽然不怕了,有你和阿水在我身邊,我沒什麼可怕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