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丹巴特爾垂下眼瞼,彷彿是在思量她的話,悶悶道:&ldo;進去。&rdo;她點頭,欣然跟隨。一顆剛出糙原的嫩糙怎麼鬥得過臉皮堪比城牆的女人。出乎意料的,破廟裡還有一人,正盤腿坐在佛像下,不知是念經超度還是運功打坐。但從那一頭半白的長髮看來,不是個和尚,雖然也有可能是俗家弟子,所以也有可能是個和尚。請允許她片刻的秀逗,因為她體內所有可以運作的細胞統統都被那似和尚又不似和尚的男人吸引了,沒空打理停機的大腦。是不是太久未進男色,她竟會對著眼前半裸的男子目瞪口呆。他生的並不是特別好看,顯然不如祁洗玉,只是這世上怕是再也尋不出比祁洗玉更俊俏的男子了吧。雖然五官都不是很突出,但配合在一起也算養眼,可以勉強給個八十分,而那白了大半的頭髮和年輕的面容恰好印證了&ldo;鶴髮童顏&rdo;這四個字的由來。最打眼的便是那裸露的面板上刻著的觸目驚心的傷痕,長長短短,交錯縱橫,遠遠看去彷彿一塊打滿補丁的破布,針法拙劣,錯漏百出。&ldo;師傅。&rdo;哈丹巴特爾的聲音中竟有一絲懼怕,但卻不同於被困時對死亡的恐懼,而是發自內心的敬畏,物件是眼前看起來大不過他十歲的男人。&ldo;難得,居然能夠活著回來,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rdo;他睜眼,展露出琥珀色的瞳仁,剔透晶瑩,彷彿汲滿了水,搖晃著盈盈的波光。此刻卻睜著這般美麗的眼眸,說著這般冰冷無情的話語。一睜眼,即得九十九分。&ldo;怎麼不在路上就解決了?&rdo;他仍舊保持著打坐靜養的姿勢,一動不動,但說話的間隙竟有些許不適,卻很快掩飾過去,難以捕捉。半晌,她才覺出那男人指的是自己,而那句話說直白點就是‐‐為什麼不在路上殺了她,還要帶到廟裡給他添麻煩。傷口再次痛了起來,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她一屁股坐在糙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ldo;師傅。&rdo;哈丹巴特爾為難地看了莫寒一眼,再轉回半裸男,&ldo;是她救的我,徒兒不能殺她。&rdo;&ldo;哼。&rdo;又是個愛用鼻子說話的人,&ldo;她救你自當有她的考量。&rdo;莫寒翻個白眼,撇撇嘴不屑道:&ldo;一個動都動不了的殘廢還那麼多話,真是討厭。&rdo;對付這樣自負自傲的男人,通常只有一個辦法,而且萬試萬靈。&ldo;閉嘴,你個臭丫頭懂什麼!我若不是身中劇毒,你根本邁不進這個屋子。&rdo;哦,原來是中毒了,而且還當真不能動,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對著一身重傷但卻仍舊站在一旁的哈丹巴特爾勾勾手指,她笑得齜牙咧嘴,&ldo;我們往南走。&rdo;&ldo;什麼?&rdo;大概很少有人能夠跟上她的思維節奏,比如哈丹巴特爾。&ldo;你是巴爾虎的人,完顏煦必然想到你是要往北逃,肯定在出關的道路上設下重重關卡,所以除了南下,再沒有別的選擇。而且要快,不出半個時辰,完顏煦必然會找到這裡。當然,你們可以選擇就地殺了我,但相信我,若沒有我的佈置,你們根本走不出燕京城,到時只是被完顏煦抓住,他會如何對待殺妻之人,你們比我清楚。所以說,除了南逃,跟著我南逃,沒有別的活路。況且,哈丹巴特爾你還要報恩哪!&rdo;她回頭,盡力使自己平靜的看著正眯眼打量她的男人,卻對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平白生出一股懼怕,但,不能躲。許久,那人才挪開眼,淡笑道:&ldo;你也去江南?&rdo;一個&ldo;也&rdo;字,道出男人原先便有的打算。&ldo;這不關你的事。&rdo;沒有反駁,莫寒全當他答應,右手按著肩胛處的傷口,左手撐地慢慢起身,撣去粘在裙上的稻糙,沒有絲毫緊張焦慮的樣子,&ldo;在那之前,我得先帶你們兩個去治傷,特別是你,沒穿衣服的那個。&rdo;&ldo;為什麼?&rdo;&ldo;因為不想帶著一傷一殘上路,因為想要你欠我,這樣,即使某天你回覆了,也不至於殺我報仇,更欠我一個人情,來日償還便不是今天這個價錢了。&rdo;這個男人,應當不簡單吧,能在短時間內把哈丹巴特爾的武功訓練得與完顏煦旗鼓相當,而且,那一身的疤痕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男人起身穿衣,雖動作遲緩,但好歹還是可以自行移動,情況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