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一時語塞,怔忡著說不出話來。&ldo;算了,用完早飯便去休息吧,別到處亂跑,記得多穿些。昨晚也著實折騰累了。&rdo;完顏煦疲倦道。&ldo;你又何必試我?&rdo;&ldo;我不是試你,我是在試我自己。&rdo;緩緩穿好白狐披風,她靜靜繫著繁複的扣帶,遲疑著開口問道:&ldo;為什麼要把罪責一併推到巴爾虎的人身上?&rdo;&ldo;七皇叔看上了莫脫裡的小女兒裡桑,我只是做個順水人情,逼莫脫裡帶著女兒去求七皇叔罷了,再說,今年六月就是他老人家的六十大壽了,我這個做侄兒的總該盡些心意。&rdo;睹見她唇邊漸漸凝結的笑容,他好似焦急卻又諷刺地問道,&ldo;哼,怎麼?覺得我討厭了?殘忍了?&rdo;&ldo;不是。&rdo;她搖搖頭,將他的狼狽與後怕收進眼底,&ldo;這世上,殺一個人的,是殺人犯;殺一百個人的,是征服者;殺光所有人的,是救世主。&rdo;她輕輕嘆息,拖起吃撐了的完顏合剌,&ldo;我走了,你小心傷口,多休息。&rdo;她低頭看一眼領子上雪白的絨毛,念起某個落雪的冬天,有人曾經允諾要獵到最好的白狐送她。只是,時光讓一切物是人非。呼倫貝爾的春光,美得令人心碎。&ldo;我會做個好姐姐的。&rdo;&ldo;是因為……孤單吧……&rdo;&ldo;你知道,撒謊很麻煩,所以想找一個腦子好用的人幫我圓謊啊!呵呵。&rdo;。&ldo;以前我總覺得,躲在烏龜殼裡就萬事大吉,但現在我明白了,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我只是想保護好我自己,也保護好你,襲遠。&rdo;,&ldo;王八蛋,都是你,都是因為你,大哥倒在了官道上,是惡疾突發嗎?是嗎?真的是嗎?韓楚風又招你了嗎?為什麼,為什麼,到底要死多少人你才肯罷休,你才安心?啊,你說啊,你說啊你……&rdo;&ldo;為我大齊,百死不悔。&rdo;鮮嫩得彷彿能掐出汁液般的青綠鋪滿山崗,淡淡開出幾多粉色小花,嬌羞得不肯展顏。湛藍的天空乾淨得沒有一絲雲,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是幼嫩的雛鳥,展示著新生的喜悅。暖暖的南風與高大的香樟樹擦肩而過,帶來樹葉間&ldo;沙沙&rdo;的私語聲。潔白衣袂在溼潤的風中輕輕飛舞,她站在高高的山巔上,雪一般的白紗像茉莉一樣綻放在糙地中心,烏黑濃密的長髮瀑布般傾瀉在背後,髮尾被春風撩起,紛飛在藍天碧影之下。她低頭看他,用與他相似的眼眸,沉沉如水一般。&ldo;回家吧 聲音沙啞。只是想找人說說話,所以呀,別讓牽掛。變成一種孤單害怕,雨在下,家鄉竹籬笆。南下的風輕輕刮。告別了繁華,將行李卸下,我們回家……&rdo;似曾相識的詞句從她口中唱出,攜著記憶的碎片如溪水一般緩緩流進心底,漸漸滋潤他乾澀的靈魂。&ldo;來,襲遠。我們回家。&rdo;她赤裸著雙足,帶著初生時的潔淨與溫柔,她朝他伸出收來,輕輕說,&ldo;襲遠,跟我回家。&rdo;他彷彿受了蠱惑,痴迷地向她奔去,他想握住她的手,卻發覺永遠也到達不了那潔白纖細的指尖。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她的影響越來越模糊,直到一點一點消散在碧藍如海的天空中。沒有任何蹤跡可尋。&ldo;不要,不要丟下我‐‐‐‐&rdo;猛然驚醒,他止不住的呼喊,被汗水浸溼的明黃錦緞貼著消瘦的背脊,在乍暖還寒的夜裡顯得沉重而突兀。攤開掌心,似乎還有她暖暖的笑容,近在咫尺。職夜的太監弓著背匆忙趕到龍c黃前,萬分小心地問道:&ldo;皇上可是驚夢了?要不要奴才去請太醫來?&rdo;襲遠一手撐著c黃,一手扶著額頭,面龐上流暢的線條已然勾勒出成熟男子的模樣,只是略寫單薄的身子和清瘦的容顏令他看上去嚴肅而深沉,彷彿不是此番年紀的少年,透著令人猜不透更不敢去猜的威嚴,還有,濃濃的孤寂。他擺擺手,示意太監退下,但當太監倒退著走到門簾處,龍c黃上突然傳來少年皇帝喑啞的聲音:&ldo;傳肖常在。&rdo;&ldo;嗻。&rdo;那麼多空寂的夜裡,他需要,需要一些帶著溫度的懷抱來溫暖冷徹的身體。彷彿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沒有什麼能夠代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