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無辜,因為上帝不曾指派任何人對你不離不棄。而那些真心等待的情感,一生一次。之後再也沒有力量,那般純粹地愛。汴梁懷裡的人像一尊石像,痴痴地望著地毯細密的花紋,眼神都不曾變一下。他幾乎要懷疑, 已在他懷裡死去,餘下一具冰冷屍體。他忍不住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在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後才稍稍放心,扶起她的肩膀讓她在自己懷裡坐正,&ldo;阿九,喝藥 。&rdo;她沒有反應,眼神空洞,猶如一潭死水,無一絲漣漪。襲遠接過纖巧遞上的藥碗,舀一小勺湯藥送到莫寒唇邊,誘哄似的說道:&ldo;來,阿九,乖乖把藥喝 就不發熱了。她抿著唇,未有絲毫觸動。僵持半晌,襲遠扔了小勺,轉而對一旁的遙勉喝道:&ldo;勸你姑母喝藥。&rdo;遙勉低著頭,眼睛已然紅的通透,他不接藥碗,只是啞著嗓子對莫寒 :&ldo;姑母,身子要緊。無論何事,萬不能自己糟踐自己。&rdo;聞言,襲遠忽地轉身,目光鎖在遙勉低垂的面容上,兩眼如炬。而遙勉仍舊是沉靜,只默默看著躺在襲遠懷裡毫無生氣的女人,帶著旁人無法明晰的複雜心緒。襲遠見莫寒仍是不為所動, 揚手招了王順來,低聲吩咐幾句,待王順領命退開,又附在莫寒耳邊 :&ldo;總能找到人勸你喝藥。&rdo;莫寒微微勾唇,冷冷嘲諷。&ldo;若她還勸不了你,朕便喚邇英閣裡的故人來勸你喝藥,如何?&rdo;被刺中舊傷,她驀地側過臉,雙目猩紅,&ldo;一死萬事休。&rdo;襲遠用力將她拉近,貼著她的臉,將呼吸全然流轉在她肌膚之上,&ldo;朕就讓完顏煦,完顏盡歡,沈喬生,韓楚風,韓宥麒,陳詮,彌月,被你救走的柳家人,還有那個逃到大漠的陸非然統統給你陪葬好不好?嗯?&rdo;莫寒望著他仍舊帶著溫和笑容的臉,恨得幾乎全身顫抖,卻只能生生忍下來,讓痛苦無限延續。&ldo;傳她進來。&rdo;他放開她,恩賜似的 ,&ldo;見見故人敘敘舊也好,畢竟 是伺候慣你的。&rdo;只聽得殿外一陣細微腳步聲,一鵝黃色宮裝女子斂身進了臥室,朝襲遠、莫寒行禮後方抬起頭,又向半躺在重重紗帳後的莫寒深深一拜,&ldo;公主殿下……&rdo;僅道出四個字,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莫寒亦是恍惚,在紗帳後紅了眼,低聲啜泣。襲遠心軟,嘆息道,&ldo;紅霞帔且服侍長公主用藥,朕還有國事,便不再留了。&rdo;語畢,回頭深深望那躲在紗帳後的人一眼,甩袖出了玉華殿。遙勉亦是拱手告辭,一時間,眾人皆退,房中只剩下莫寒與彌月,各自飲泣。遙勉隨其父一同出了玉華殿,於殿外趕上襲遠,道:&ldo;父皇,兒子有話要 。&rdo;襲遠停下,耐心看他,&ldo;你且說就是。&rdo;遙勉一拜,道:&ldo;兒子見姑母體虛,玉華殿又都是新入的宮人,難免有怠慢的地方,不如尋些資歷深的嬤嬤,更周全些。&rdo;&ldo;難得你一片孝心。&rdo;襲遠轉身往紫宸殿走,&ldo;你去辦吧。挑中了什麼人,同皇后說一聲便是。&rdo;&ldo;謝父皇。&rdo;他望著父親的背影,目光謙和。好一個父慈子孝。她挑開擾人的幔帳,對著跪在c黃邊手託藥碗的彌月叱喝道:&ldo;夠了,別再假惺惺的。&rdo;彌月一愣,眼淚又一次聚攏,&ldo;身子要緊,殿下還是聽聖上的話把藥喝了吧。&rdo;莫寒揮手打掉彌月懸在手中的小勺,幾近惡毒地挖苦道:&ldo;他又許諾你什麼了?從紅霞帔升做貴人麼?&rdo;彌月驚得撲通 聲重重跪在地上,磕頭道:&ldo;公主喝藥吧,求您 ,保重身子啊!&rdo;&ldo;保重身子,保重身子做什麼,好讓他繼續折磨 ?&rdo; 猛地扯開衣襟,露出內裡觸目驚心的淤痕和尚未癒合的傷口,&ldo;看看你的好主子都做了些什麼。彌月,這就是你對我的好麼?你們把我逼會汴梁就是讓我過這樣的日子麼?&rdo;彌月已然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哭求,卻拼不出完整的字句。&ldo;我恨你們……我恨不得你們所有人都去死,都去死……&rdo;遙勉已經摺回,悄悄在一旁看了許久,現下走上前來對彌月吩咐道:&ldo;還不走,處在這故意讓姑母難過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