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拆下凌雲髻的鑲金翡翠簪子置於妝臺之上,指尖過處,一塵不染。身後的簡嬤嬤取了開花的桃木梳仔仔細細地梳理著她一頭烏亮髮絲,仿若手心珍寶,小心謹慎。&ldo;娘娘當真要幫她?&rdo;簡嬤嬤蒼老的聲音迴盪在簡陋的臥室裡,竟聽得有些淒厲。指尖劃過娟秀的眉眼,卻閃著凌厲的光,她驀地一笑,撫過仍是姣好的面容。鏡中倒影浮現出難以言喻的詭異。&ldo;你說的不錯,這是本宮唯一的機會,錯過了,便是一生。&rdo;&ldo;那人……那人言行著實讓人琢磨不透。&rdo;&ldo;莫說你,即便是本宮,這麼多年宮中歷練,自信能猜皇上的心思,卻唯獨看不透她。&rdo;紫玉站起身,悠然向c黃榻走去,&ldo;興許她當真不似你我,所以她的心思,不必猜,也無需猜,因為本宮只需看透一項,她想要的,絕對與本宮所求沒有衝突。&rdo;冷宮於她,已成一片淨地,讓她安靜地思考,回想往日種種,恥笑昨日愚蠢。此刻練就的沉靜坦然,亦是對往日辛苦追逐的嘲諷。換個目標,愛情於女人並不是全部,於宮中女子,更是可有可無,似曾來過便是完滿。她仍有漫長歲月,卻不想在此處終了餘生。唯有一搏,須臾爭歡好過苟且度日。莫寒側過身,聽著身旁襲遠平穩的呼吸聲,輾轉難眠。也許明日,也許下一刻,她懼怕的境遇便會降臨,到時,是否還能忍下去。她睜眼,看著頂端幔帳,細數時光。一路逃亡似的趕到冷宮,卻見一處靜謐宮殿,安逸祥和,絲毫沒有淒厲之色。而紫玉見到遙勉時也沒有他預想中的激動,只是淡笑著頷首,連擁抱都不曾給。但遙勉卻是滿足,也不多話,紫玉問一句他答一句,恭順謙和,只是站在一旁一個勁地傻樂,嘴角都要被笑開花。紫玉未的相貌未有大變,但氣度風範已非當年嬌柔少女,舉手投足之間自由氣韻,比之當今皇后婉容更勝幾分。而這樣的女子,彷彿仍生活在金碧輝煌的殿堂,悠然平和,令人歎服。老嬤嬤遞上的茶具雖然簡陋,卻甚是乾淨,茶雖是粗茶,卻經人挑選篩漏,清香宜人。母子二人簡略寒暄過後,紫玉便單刀直入地問莫寒來意,無驚詫更無半點忌諱。莫寒放下茶盞,&ldo;你我舊識,客套話我便省了罷。遙勉生活得並不好,你可知道?&rdo;紫玉點頭,望向仍是傻笑著的遙勉,眼中波瀾盪漾。&ldo;過幾日我會去同皇后說,將遙勉帶到玉華殿養。今後有我照拂著,遙勉可說前途無憂。&rdo;&ldo;說條件吧。&rdo;紫玉說得很平靜,彷彿早已習慣這樣的交易,興許更是厭惡。莫寒環視一圈,屋內簡陋,屋外地勢開闊,且此刻應是無人知曉,正欲開口,卻聽紫玉淡漠道:&ldo;說吧,沒人會在這費心思的。&rdo;莫寒勾唇輕笑,大約是對這樣的夥伴十分滿意,&ldo;紫玉在宮裡宮外大約還有許多人脈,可否借我一用?&rdo;紫玉抬眼看她,眸如秋水生波,卻暗藏刀刃,彷彿要將她看透。半晌,卻只是淡淡道:&ldo;公主說笑 。&rdo;&ldo;執掌後宮五年,皇后賢德,寬厚待人,後宮感念娘娘恩惠的人不在少數。且後宮如戰場,皇后雖貴為一國之母不屑與小人爭鬥,但後宮制衡仍需眼線,不是麼?再說到國丈,魏王乃大齊三大異姓王之一,先祖又是開國功臣,累世功勳,貴不可言。皇上雖想將其連根拔起,實際卻只砍斷主幹,還剩枝蔓散落各處,而皇上忙著邊疆戰事,自是無暇過問。我不過借用片刻,紫玉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rdo;她有些緊張,藏在桌下的手不斷擦著袖子,卻仍是溼淋淋的一片。紫玉抬頭看一看天色,並無過多觸動。&ldo;日已偏西,來尋公主的人怕是要到了。&rdo;但凡到最後一擊時,都不若先前緊張。莫寒已然平和許多,笑道:&ldo;紫玉難道真甘心再次終了一生?&rdo;&ldo;不無不可。&rdo; 仔細整理遙勉衣冠,面容溫和。&ldo;皇后,你一生榮耀,當是皇后,或者……皇太后。&rdo; 聲音極小,卻字字敲在紫玉心上,如雷聲轟鳴,引來瓢潑大雨。而紫玉仍是壓抑著,冷笑道:&ldo;不過是冷宮中被廢棄的皇后,紫玉不敢一般痴心妄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