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氣極,但也一時理屈,怔在那裡,於氏想說話,可這是太后宮中的老人,哪裡敢置一詞。子鈺卻不好再昏睡,見她行來,忙裝作剛醒轉,撐著起來,卻被陳嬤嬤按住了胳膊,“哎喲,這手冰的,”說著轉向太妃,“娘娘,便給小主子洗涮一下吧……”太妃被她擠兌的,頃刻間成了虐待兒媳的惡人,連著剛才的教訓,似都不正當起來,氣得握緊了座椅扶手。子鈺也很是不安,忙坐起了身子,“我無事,本就是我失了禮數,衝撞了娘娘……”陳嬤嬤轉過身,握住她手,語氣殷切,眼神卻壓下,“宜人真真懂事!”恰此時,一個小宮女打簾進來道,“娘娘,宜人的香湯都已準備好了。”原是鄭氏,見狀早使人出去安排了一番。陳嬤嬤便避到一旁,兩個小宮女上前,便要將子鈺扶起,陳嬤嬤又插嘴,“嚇,跪了幾個時辰的,能走路麼?還不搬張春凳過來。”子鈺卻攙住兩人的手,咬牙站了起來,剛一觸地,頓傳來鑽心的疼痛,淡聲道,“我無事,沒那麼嬌貴。”陳嬤嬤暗自點頭,但仍指著自己身後跟著的一個宮女對太妃道,“這是太后娘娘指來侍候宜人的,”說著對她一努嘴,“還不跟上?怎也沒了個眼色。”子鈺一頓,看了眼陳嬤嬤和太妃,輕嘆口氣,扶著兩人的手走了出去。天已黑透,乾清宮廂房內卻還是燈火通明,笑語聲陣陣。邱得意守在門口,聽著裡面不時傳來的笑聲,臉上也泛起寬慰的笑意,皇上,已經很久沒有這般開懷了。屋內,已是酒過三巡,和帝三人皆解袍散冠,無比松適,青煜更是已經躺到了榻上,一腿著地,一腿弓起踏在榻上,說到興起,忽躍了起來,“大哥,您知道我背書時最怕宋師傅說什麼?”和帝一笑,“最怕先生說太子來了,是也不是?”青煜吃驚,“您怎麼知道的?”和帝斜靠在扶手上,笑得有幾分寞然,“那時你兩個最好,朕就只能嚴肅,爬房頂打彈弓、上樹掏鳥蛋,朕都沒有做過,眼巴巴看你們做了,還得擺出長兄太子的樣來,訓斥一番,呵,老三,你那時,對朕是又恨又怕吧?”青煜端起酒杯,“是臣弟少不知事,今日給大哥賠罪!”青廷也執起了酒杯,笑道,“也要算我一個,我那時背後,和三弟一起,也沒少給大哥使壞。”兩人飲盡,和帝握了酒杯,把玩著笑道,“老二就好,父皇那時,最疼你,老三最可惡,犯了何事,都往太妃那裡跑,惹得母后,不知掉了多少眼淚。”青廷青煜忙再端了酒杯,“皇兄這樣說,我們不得不再喝了。”和帝一笑,“又是你們?”青廷兩個忙上前,青廷倒酒,青煜跪了一腿奉上,“大哥!”和帝接了酒杯,目光炯炯的看向二人,點頭笑道,“好,好,都是朕的好兄弟!”三人一齊飲淨,和帝向青廷道,“老二,日後朝廷上的事,你還要多分擔著些。”青廷低頭應是。和帝又對青煜,“還有你,跟丁家莫要鬧得太過。“青煜尚有些不服,剛要說話,卻聽青廷道,“皇上,徐常那邊……”和帝深看他一眼,“你莫要急,他的功過,朕自然記在心上,到是你,與後宮,也不可太近。”青廷跪下,“臣弟謹遵皇兄教誨,但此次徐常之事,臣弟系出於公心!若確是他無能致禍,臣弟便再與徐家親近,也斷不會為其抹粉藏私!”青廷這話聲聲琅琅,句句有聲,和帝聞言頓首,“朕自有安排。”一時命邱得意重整酒菜,三人又飲了一陣,和帝命青廷撫琴,青廷沉吟了一下,奏出一曲《清平樂》,和帝拄著頭聽著,眼中漫過沉沉醉意,“老二這琴,越發進益了。”青廷笑道,“不瞞皇兄,臣弟一直並未擱下。”和帝“唔”了一聲,散懷靠到榻背上,“好琴,再撫一遍。”指指案上的琴,“還是這首。”青廷見和帝口角纏綿,想是酒多了,便放慢了節拍,琴聲中平添了幾分柔媚之意。一曲奏完,和帝沒了聲響,青廷兩個對視了一眼,青煜也有些醉,起身跌著步去叫邱得意。青廷正欲把琴收起,忽聽和帝道,“你這琴裡,少了清朗,多了幾分甘甜之意,”青廷一愣,卻見和帝深沉看來,眼中似醉還明,低聲問道,“朕的小魚,侍候的可好?”青廷一時大亂,放在琴絃上的手,不由按下,那琴便“扔”的一聲低吟。和帝見他狼狽,心中泛過疼痛的快感,繼續低問道,“剛才她,是醒著的吧?”青廷不自主地抬頭,眼中的驚訝,被和帝看個正著,和帝醉意盎然的眼中,透出清明的滿意——呵,你不知道麼?她一緊張,腳便會不自覺得弓起,“以往……”卻把話停住,似有無限回味,和帝默語,以往朕抱著她時,便都是這般呵!有些話,不說比說出來更讓人難捱,青廷但覺心如萬蟻齧咬,汗水不由從後背和額間滴下,心中湧出無限妒恨,掐緊了手心,混沌的頭腦中,卻忽現出一絲清明,這或許便是,最後的考校吧。當下把心一橫,跪地道,“臣弟無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