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有些嬌羞,看到他看她,更是些微不好意思,拿了巾子就要走開。青廷拉過她手,細細在自己指尖纏繞著,問道,“昇兒呢?”子鈺坐下,“山同他們陪著耍去了。”青廷一揚眉,“你到真放心!”子鈺知他是說上回從樹上跌下的事,回道,“上回已罰了他,還有那幾個小廝。昇兒是懂事的,已知道哪怕小廝們無錯,也要為他的安危受罰,不會再那般啦!”青廷繼續撫著她手指,半眯上眼,“你這見識,抵得過好些御史。”子鈺笑了,“那您也給我個御史噹噹?”在險峰(上)在險峰在風波來臨之前,有兩種人最為平靜,一是毫不知情的人,無論其是否首當其衝,再一就是策劃風波的人,無論其是否只是佯裝鎮定。而真正的贏家也有兩種人,或是策劃風波的始作俑者,只要其做到他(她)所必要的鎮定並且成就需要的條件,或是,是那些身處風波之中、雖不知詳情但卻總能嗅到風暴之前平靜的人。子鈺幫著鄭氏打理府務,已有一段時日。與上次代理不同,這一回,她是正式挑起了一塊事務,並直接對鄭氏負責,換言之,在她分管的職責範圍之內,她必須得做好咯,出了簍子,是要找她的!伴隨著這職責的,還有權力,而後者也最為明顯,最容易被覺察和體會到。歷來,由於她長期受寵的原因,合著王府上下一眾僕人,高等的低等的,有臉的沒臉的,對靜香院,是從不敢怠慢的。但那也只是“不敢怠慢”四字而已,自她真正掌了一攤子事,雖還說不上是甚核心的府務,但,眾人的臉,又變化了幾分。何以這般?簡以謂之曰:有所求。權之,使人求己也,凡手上有點權的人,無論自己怎想,自有人上來求之。果然,不長時間,靜香院的大小下人們就發現,上趕著巴結的多了,無事獻殷勤的多了,前來遞話打聽的也多了——如果說以往大家對這邊還只是衝著王爺不敢得罪,現在,則是逮到機會便主動示好。子鈺從宮裡出來的,小小年紀便做過貴妃身邊的五品尚宮,因此對這些人情世故一不陌生,二不以為錯。她小半生經歷,早習慣了高時人捧、矮時人踏,而那自來的一股冷靜要強的性子,也使得她,高時並未見輕狂、矮時很少對他人或命運憤懣抱怨,林喜貴一早說她“賞罰皆坦然、榮辱都不驚”,便很中肯。只是對院子裡的眾下人,她尚有些不放心。開始時,確有一兩個飄的,因趙嬤嬤(馬嬤嬤“退休”後推薦的管家)是個明白能幹人,子鈺便沒有直管,只把她叫來,點了兩點,趙嬤嬤果然利落,第二日便打發了一個、罰處了一個,並召集眾人,嚴肅明確院裡的規矩,令這些小廝丫頭們比往日更加小心,不敢造次。至於杜蘭與德芬兩個,跟著子鈺,也不是一日半天,早熟悉了她的脾氣做派。杜蘭是不用說的,心裡眼裡只有一個子鈺,每日只盡心把她侍弄好,別的一概不管;德芬雖活分膽大,野性難改,但因打小就跟了子鈺,一來糾正的早,性子馴服了不少,二來她懼怕子鈺,並不亞於林喜貴,因此雖是在外間有些跋扈,但如野馬般,總覺是被套上了籠,奔跑的程度,全由了背上握繩的人了。這日鄭氏子鈺兩個,與幾個當值的管家娘子說完了話,待結束時,摒退了眾人,子鈺見鄭氏微偏著頭,手拄著額,很有些疲累的樣子,便命耀紅端來了參茶,自己親自捧了,端到近前,“娘娘,您也不能太勞累了,有些事,交給譚家的也就是了。”鄭氏疲憊一笑,接過那盅子,反問道,“算上太后大孝那陣子,你也接了大半年了,怎樣,有何感覺?”子鈺仍在她下手坐下,抬頭道,“看人挑擔,和自己幹活,太不一樣了!以往真沒想到做點事這般辛苦,這般難。話說回來,我只這一點兒事情,便有些顧不過來了,更別說您,這麼大的一家子,得操多少的心,”說著語意裡帶了幾分懇切,“只是娘娘,為您身子考慮,也不能日日這般事必躬親,否則過於勞累,失了護持,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