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遞水人的小手,盅子滾落下去,他嘶啞著喚,“妹妹!”那人慾要掙脫,被攔腰抱住,“不要走。”熾燙的唇輾轉在鬢旁頰畔,他乾啞著嗓子,“想死我了。”有幾滴鹹鹹的淚水入唇,懷裡的人兒扭腰似是不願,周奉忙將她摟得更緊,“往前兒都是我不好,是我錯,若不是我貪心妄為……也不至生生的就把你丟了……”也滴下淚來。懷裡的人不再動,周奉大喜,含那香舌兒入口,錦帳內漸漸歸於平靜。第二日一早,主臥內一聲脆響。貞良急急的進屋,只見周奉滿面怒容站在那裡,紫煙跪坐在地上,周奉見到她,怒道,“你做的好事!”貞良不吱聲,沒有否認。周奉見狀更惱,指著紫煙問,“她糊塗,你也跟著她糊塗?!”那紫煙倒倔強,俏白著一張臉兒,睫上一串兒淚珠,“不關奶奶的事,是我自個兒願意的。這又有甚麼?家裡頭有碧煙,這裡有螺兒,雖說她走了,難道我們都不是人?”周奉臉氣的沉黑,“住嘴!”貞良走到紫煙身邊,紫煙伏在她身側嚶嚶哭泣。這時候螺兒聽到聲音也過來了,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周奉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有一種悶的透不過氣的感覺。一時無話。貞良望他稍平靜了些,輕輕道,“靈眉妹妹那樣的才情相貌,我們家怕是留她不住。為了她,已白得罪了一個王爺,一個太守,二爺莫要忘了,濟州還有老爺、太太,您難道連他們都不顧了嗎?”夏日的清晨,山間繚繞著淺淺的霧氣。紫微堂在山間白霧中露出紅色的簷角,一隻燕雀飛到簷下的銅鈴上,倏爾撲稜稜展翅飛走。吳樾兒身邊的一個侍婢沉香來到下人房,對裡頭的一名小宦一福,“小齊。”對方轉過身,滿面堆笑,“是沉香姑娘吶。什麼事,您吩咐。”沉香笑道,“哪裡敢吩咐。”往院內一張,“怎麼不見小吳公公?”小齊抿嘴,知道她在借問,“小吳公公一大早隨王爺打獵去了。”“打獵?”沉香眼睛一下子沒轉過來,微微驚奇。日出,霧散。時候尚早,太陽在天空中是一個紅紅的圓。霧氣雖消,肌膚上卻有凝結露水的涼意,空谷中極為幽靜,偶爾一兩聲鳥鳴,很快隱在山林中。忽而,但聞蒼蒼水聲,只見一條瀑布似一匹白鏈,從山頂直墜谷底,大有落天之勢。瀑布邊上卻站著幾騎。為首一個青年,面容極為清峻,劍眉入鬢,眼睛堅定有神采,從顴骨到下顎的線條本十分優雅俊美,卻因他本人一貫持有的神情顯出崇峻的氣態,令人觀之生畏。這正是淮西王賀雲來。一早領幾名貼身侍衛上山行獵,獸類與人不同,多在晨間穴內歇睡,因此一路無有什麼斬獲。來到山頂,不意見到這樣好的瀑布,淮西王倒停下心,靜站了半刻,那飛騰的水汽加之汗水,幾人的衣衫幾欲溼透,像是水墨溶開,將男子結實而又堅韌的線條暈染出來。遠空忽現兩個黑點,是兩隻鷹隼,盤旋著從遠處飛來。這物飛的極快,不一會兒已近眼前。淮西王伸出一手,後面的侍衛忙遞上弓箭,他搭弓、停箭、瞄準,金絲弓被拉到最大的弧度,“咄 ”的一聲,羽箭凌空直射,正中一隻,眾人不及叫好,卻見那另一隻一聲悽唳,竟直衝淮西王襲來。來勢兇狠,疾如閃電,再起弓已是不及,眾侍衛慌亂,紛忙搶上,卻是眼前一陣利風掃過,那鷹一個急電轉向,衝向墮入谷底的鷹屍,利爪一張,抓住屍身,向遠飛去。從一鷹中箭,到另一隻來襲、掉轉抓屍,不過一秒,眾人皆一身的冷汗,淮西王仍筆直的立在馬上,側後旁的吳德祿忍不住上前,“王爺,您的手……”淮西王一看,出來匆忙,並未戴指套,此時右手虎口處已一道深深的血痕。趁他這一停,吳德祿忙翻身下馬,從揹包裡掏出繃條等物事,淮西王坐在馬上,由著他包紮上。“找一個太醫。”他忽然道。吳德祿一愣,明白了,忙低下頭,“是。”從山林回來,剛剛坐定,內總管太監趙進忠進屋,跪到地上,“王爺,老奴有一事相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