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大病初癒的繼興王子在隨從的伴護下來到花園散步。昨天晚上,前線傳來沈驥大軍破楚雄郡的訊息,楚雄乃是威楚府的都城,克楚雄後,戰略半徑大大縮短,此訊息一傳來,大都督府上下一片歡騰。王子本人也是高興的,只是這位少年高興之餘,還有自己的心事。走到一處拐彎,隨從道,“殿下,前面好像是府裡的女眷。”王子舉目一張,果然前面一個小亭子裡,兩個女子對桌而坐,其中一個略抬頭地這麼看過來,即便是正心懷大事的少年,視線交匯的一瞬,依然難免腳步一頓。那一等佳人,無須多說多做,只遠遠地望過來,基本上罩定你。過一會一個隨從提示道,“旁邊的是李大夫。”“嗯,”早聽說李女醫是隨沈驥的家眷來到此地,這位仙宮裡下凡一樣的女子,便是大將軍的夫人了。上前廝見過,繼興王子向初初致謝,“小王的病,多虧夫人身邊的李女醫。”兩國之前交好,繼興王子自幼習學大周書籍禮儀,官話說的很好。初初起身還禮,“殿下多禮了。”繼興見她的氣度風華,不禁更行傾慕,見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道,“聽聞將軍與夫人乃是新婚,這是你們第一個孩子嗎?”繼興可說是兩次為沈驥所救,對他自然而然有一種好感,見到他的夫人,問起一些私事,有拉近彼此距離示好之意。初初略低下頭,“是。”聞絃音知雅意,知道繼興王子乃是這場戰爭的關鍵人物,對方有意於他夫婦二人示好,初初便問繼興,“殿下,願下棋否?”李醫娘亦是極靈慧的,“你總是嫌我棋下的不好,殿下的棋藝高超,你小心輸了。”說著站起身,那王子繼興道,“小王這一向病中休養,全靠棋子打發時間,”坐到李醫孃的位子上,“請夫人賜教。”“不敢。”初初將棋盤清好,讓對方,“請。”王子繼興今年十五歲,正是少年初成之時。想大周的弘德帝十五歲時剛登基不久,遭五輔臣壓制,內心很有一股不平,後來徐徐分化圖謀,才有了今天的局面。繼興本是大理王位的下一順位合法繼承人,現在不僅王位被奪,親生父親忽蚩被殺害,而且被他知道連祖父令大的死都是刀太后與忽林所為,怎麼能夠平靜!現在兩國交戰,身為大理王族的嫡系後人,想到自己肩負的使命和未來的前程,繼興並不想只在其中當一個旁觀者。坐享其成,之後便得處處受制於人,繼興覺得,為了謀求之後在兩國關係中的最大發言權,他必須要做點什麼。這也是之前他堅持去昆林前線的原因之一。毒發生病之後,劉宗生變得更加謹慎,“殿下的安全即是大理子民最大的福祉。”他這樣告訴繼興,並委婉表示,“殿下玉體初愈,還須徐徐調養。”拒絕了他再往前線戰場的要求。繼興卻沒有放棄努力。自他從國內出逃至大周,陸陸續續,之前的一些門下部舊從大理逃出投奔效忠,共二十多人。劉宗生擔心其間有細作,但這些人都是以前忽蚩門下,皇帝又命他以上禮對待繼興,因此劉宗生雖不情願,但不能將這些人與繼興完全隔離,只能增加對王子的守備確保安全。話說繼興王子自那一天與初初在花園裡偶遇,兩邊多有交往。與繼興而言,初初既是沈驥的夫人,他定沒有什麼非分的邪念,只是出於一種少年人對美人的傾慕與嚮往情懷,而且在憂心焦慮之中,有這樣一位仙子般安靜淡雅的女子相陪,偶爾地下一盤棋,聽一首曲,或者讀一本書,著實是一種安慰。初初多是被動,但也並不排斥與繼興的往來,而且相處以來,發現這位王子聰明知禮,對漢家文化極其傾慕,若是他能夠即位,對於兩國關係來說定是一件好事。這一日,初初受邀來到王子所居的庭院。“我新得來了一盒玉龍雪頂銀芽,請夫人品鑑。”初初到時,王子已在堂下鋪好坐席軟墊,一個童子在堂前樹下用泥爐烹茶。“沈將軍的火龍馬就是玉龍雪山所出,無人能馴,將軍真神人也!”茶烹好了,繼興將一盅分到初初面前,讚歎道。初初謝過,剛要說話,侍從來報,“殿下,樊將軍來了。”繼興意外卻喜歡,“怎麼這麼快?”顯是沒料到。初初見有人來,站起身,“殿下有客,請容我先告退。”“也好。”繼興也站起身。不料來人腳步聲已近,繼興對初初道,“樊一非是我父門下大將,新近來投,夫人若是不嫌,可以一見。”正說話間,那樊一非已經進屋,見到初初,先是一愣,再看向繼興,跪到他身前放聲大哭,“殿下!”繼興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樊一非只不起身,反而哭的更甚,他二人說的是大理話,只見繼興王子連番追問之下,樊一非方抹去淚水,咬著牙說出緣由,最後繼興王子臉色暗淡,連連搖頭,拍著樊一非肩膀以示安慰。初初來到嶺南已有數月,對這裡的語言也能聽懂四五分,聽下來的意思,好像是樊一非的家族被忽林悉數殺了,是以他如此悲痛。一個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