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有宮人上來為她拭發,銅鏡上映出兩人的影,知萱看見那人形容,先一愣,轉過來,“盛才人,怎麼是你?”初初欠一欠身,“許美人。”許知萱意識到自己口誤,哦了一聲,有些尷尬。初初繼續用棉巾給她吸乾頭髮,而後拿來玉梳。許知萱看著她的身影,除去上次宮宴時自己曾拉了她一把,兩個人並沒有什麼交集,但這女子除了美貌,身上彷彿有一種奪不走也壓不垮的東西,就是這個在吸引著皇帝嗎?知萱默默地想。見對方欲要給自己梳頭,許知萱道,“我自己來吧,”初初一頓,剛要繼續,知萱卻伸手,堅持,“我自己來。”不多時皇帝回來了,初初與宮人們一道將帷幔放下,與一起當值的小宮女棲霞一同站在隔斷處。大周的宮殿與後世的明清宮殿不同,那時候的建築講究開闊,沒有那麼多分間,比如皇帝這偌大的寢宮只有幾處隔斷而已,以紙門、帷幔、絲帳、珠簾隔開,因此那隔音的效果就不好。好在空間闊達,許美人也是含蓄不外露的性子,所以還聽不到什麼,可是下半夜被送來的宋仙兒不同了,嬌滴滴的呼救、討饒、哭泣的聲音不斷——“皇上,饒了臣妾吧,嗯,嗯,仙兒不行了,皇上……”那一等嬌酥哀憐,饒棲霞還是未經過事的少女,也不禁臉紅耳熱,看向對面站著的初初,雙手交握靜靜站著,半低垂著的、素白的臉上沒有表情。等一會里面可能還要叫用水……棲霞輕聲喚向初初,“哎,初初姐姐,”“嗯?”初初抬頭。棲霞輕輕的,“這兒我一個人就行啦,你出去透透氣吧!”初初搖頭,“不用,我不悶。”“去吧,去吧,”棲霞撣撣手,小腦袋一伸一伸的像一隻靈巧的小鴿子,“要是問,我就說你出恭去了,嘻。”初初知道她的善意,點點頭,轉身輕快地離開。身後,女子柔媚的聲音兀自吟奏低鳴。夜空深藍。月亮像一個巨大的玉盤懸掛在幽深的夜空之上,星星不多,卻也一顆一顆地佈滿了天空,閃閃爍爍。初初凝望夜空,似乎每天只有到晚上,這樣靜靜的一個人,看著星空和月娘,才感到自己是存在著的。曾經聽老人說過,人死後,那些善良的靈魂會飛上天,然後變作一顆顆星星。初初想,孃親一輩子與人為善,現在定然已經化作了星星,只是不知是哪一顆;而自己呢,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變作星星?如果可以,那到時候星與星的距離,會否比現在人與它的距離近一些?夜風輕緩,拂動她的衣袂,絕美的少女閉上雙眼,雙手合十。第二日不當值。商宮儀打發初初去尚衣局取上回領的不合適需要更換的衣物,路過花園時,對面彎過來一行好幾個人,初初便讓到旁邊。是幾個嬪妃遛彎逛到這裡。她們穿著雲霞一般漂亮的衣衫,走過去香風陣陣,侍女們跟在後面。一個嬌柔的聲音喚,“這不是盛宮人麼?”幾個女子都停下,齊齊看過來。初初向她們行禮,垂手站著。其實她並不是像表面上這樣無動於衷,能撐罷了,畢竟時時低人一等的滋味哪裡是好受的。在太后那裡雖說也是做宮女,但鮮少出來,而且太后身邊的人,宮裡頭無論是誰,多少都會禮讓三分,現在就不同了,這些妃嬪們看向她的眼光多半帶著探究和不善,像昨天許美人那樣厚道的不多。“宋良媛,”初初向她行禮。“別,以往都是姐妹,本宮可不敢受你的禮,”宋仙兒嬌嬌笑著,塗著玫紅色蔻丹的手攀住旁邊的鄧美人,“姐姐,都說這盛宮人有幾分像我,你看呢?”她之前被劉貴人諷刺是像到初初才被皇帝點招入宮,心裡一直不忿,非要扳回一城。鄧美人知道她,雖說生的嬌柔玲瓏,性子卻嬌致好勝,但也不願白被巴著出頭,虛應道,“盛宮人還有事,快讓她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