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今世的現代生活還有什麼到現在也不大能習慣的,就是這人山人海的情景了。上輩子一生都在宮廷裡面,人均面積上萬平米,誰要敢擅自靠近她都得要掉腦袋的,哪裡見過這麼多的人啊?更甭提一起擠地鐵。衛泱護著她,帶她靠到車廂的一處牆壁上,然後伸出手臂隔開後面的人群,就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地鐵開動了,車廂裡擁擠的真是人挨著人,車廂裡的氣味自然是不大好聞,可是武媚鼻端卻都是少年乾淨清新的氣息。衛泱是個廚子,可身上從來都是絕沒有煙火味的,是青青的陽光和甘泉的味道,她不由把頭半枕到他的手臂上,鼻子尖觸到皮夾克冰涼的皮面涼涼的,很好聞,便來回蹭了蹭。衛泱低下頭看她,他額前的頭髮削薄了,碎髮下璀亮的像寶石一樣的眼睛,高高的鼻樑,略有些薄因此顯得堅毅的嘴唇,因為笑,眼睛微微眯著,就有了少年自帶的、卻可能還不自覺的迷人的風流,武媚一貫是個好色的,看見他這樣,轟隆隆的列車開動的聲音在耳朵邊上,那耳朵輪廓就好像是大冬天在外面凍過了剛跑到屋裡的,一圈熱烘烘的感覺。衛泱把武媚的眼鏡往上推,推到頭髮上。“你幹嘛?”武媚佯怒,心裡頭真是軟酥酥的好似二八少女,這冒泡的心啊,沒有半分違和之感。面對這樣的少年,她就是要這樣的。衛泱用手指敲她的鼻子尖,“你不是愛看嗎?讓你看的更清楚啊。”武媚覺得耳朵那裡更熱了,有一種很想撒嬌撒痴的感覺,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麼了?”列車有些搖晃,衛泱抓穩她一隻胳膊。“沒,”她咬著嘴唇笑,眼裡流動過一絲俏皮的笑意,“我是想,我真的很有趣。”☆、 如水衛泱呵的一下也笑了,點頭道,“唔,你真的很有趣。”這一笑,真就如春風吹綠了林梢,初春裡毛茸茸的嫩綠一直綠到人的心窩窩裡,武媚癟了癟嘴,口水簡直都要收不住,心說你哪裡懂啊,少年。可是在衛泱眼裡,女孩子這樣癟癟嘴的小模樣就可愛極了,武媚的唇本就生的豐潤,她腎氣足身體棒,烏髮白面板紅嘴唇,哪兒哪兒都潤鼓鼓的跟包子一樣,包括鼻子尖那顆被傻愣愣的硬是被蚊子咬了的小包包,都粉紅潤潤的像一顆小痣一般,少年盯著倚著車壁窩藏在自己懷裡的女孩,眼睛又有些眯起來。恰有人擠著要下車,他往前侷促了半步,讓那人過去。帶著清新的山泉一樣的微冷氣息立刻包圍住她,男子溫熱的鼻息輕輕拂過女孩子的頰邊後頸,是地鐵車輪砸過軌道的節奏嗎?還是兩人的心臟貼到了一處,皆轟轟的作響。他甚至不用吻她,武媚已經感覺到了類似高/潮一樣的戰慄,耳朵上的熱攀爬到了鼻子上,她抬頭看了衛泱一眼,他已經側過頭去,削薄打散的碎髮下,優美的臉部線條,在這鬧哄哄的車廂更如出塵的仙人一般。她將頭埋到滿是他氣息的胸膛那裡,這麼純淨優秀的少年呵,自己一顆複雜的老心,好像真的有點褻瀆他。可是就因為他好,她才想要嘛,武媚又漾起一抹笑來。聚會在位於京城西邊圓明園公園內的一處書吧裡。兩個人趕到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墨藍色的天空下,一盞一盞黃色的路燈,斷壁殘垣在夜色中只呈現出大塊大塊恍恍的影,經過一處荷塘時,可見到橋下的池塘裡,有片片殘荷敗葉,偶爾秋蟲殘鳴。武媚道,“這裡真是蕭索。”“是啊,清王朝第一皇家園林,萬園之園,可惜了。”武媚記憶力奇佳,依稀記得看《上下五千年》時說到過這個被燒掠焚燬的園林,問“這裡就是圓明園?哪天要好好來看看。”歷史就像巨大的永遠不停向前碾壓的車輪,她又想起自己的大明宮,還有更久的秦代的阿房宮,都沒有了,全都化成了灰。舊宮的陰氣重,拐過橋頭,不遠處終於看見一處橘黃的燈火,隱隱有人聲傳來,衛泱很自然地攜起武媚的手,“到了。”這是一處不太大的院落,院子外種著高大的核桃樹,碎石子鋪的小路一直通到正房。主屋應當是老建築,兩層高,大塊的石牆顯示出它曾經歷的年代,廊前卻是用玻璃封成了一處暖屋,一個滿是絡腮鬍須的男人從屋裡面走出來,看見他們,驚喜地上前,“阿泱!”衛泱帶著武媚站住,臉上露出煦暖的笑,“pit。”pit才看見他還牽著個女孩子,看了一下不認識,驚奇得睜大了眼,“女朋友?”電話響,裡面有一個清脆的女生喊,“大屁,阿泱到了嗎?”“來了來了,”pit轉回頭應了一聲,攬住衛泱的肩膀,“快進去吧,鴿子姐都等急了。”穿過一排一排高高的書牆,陣陣笑聲和燈光一齊從書架子之間的縫隙裡透出來,衛泱低頭告訴武媚,“都是我在巴黎玩的很好的朋友,不用怕。”說著進到了裡屋,這是一件四面用書架子圍起來的廳堂,七八個人席地而坐,見到他們都站起來,一個短短頭髮濃眉大眼的女孩興奮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