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錦扭頭,不忍道:“魏夫人,是不忍將來成為公子的軟肋…”嬴華忽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若是我將來兵臨城下,母親是怕、是怕被羋八子當成人質要挾於我嗎?”杜錦不語。贏華捂住了臉,嗚咽出聲。跟在贏華身後的采薇,也捂住了臉,嗚咽出聲。或許,只有她這個跟了魏琰一生的侍女,才能真正明白魏琰赴死的心情吧。魏琰赴死,不僅僅是對於魏國的絕望,不只是畏於成為人質,或許她更怕的是,若有一天贏華兵臨城下,最後關頭為她而降,她固然是恨不早死;可若是贏華不願意為她而降,她又情何以堪!甚至可能,她在等待中見不到贏華兵臨城下,而是贏華戰敗身死,到那時,對於她來說,更是生不如死吧。她一直是有決斷的人,在想清楚了所有可能的結局之後,她為自己選擇了一個眼不見為淨的結局。或許她曾經盼過,魏國能夠念在她這一生為魏國傾盡心血的分上,接她回魏。這樣,不管贏華是成是敗,她都有條退路。贏華勝了,接她回去,她就是母后;嬴華敗了,她在魏國,還能夠為他留最後一線生機。可惜,魏國沒有給她這個機會,魏國拋棄了她。所以,她只有選擇死亡。贏華鎮定了一下心神,問:“魏人與羋八子議和了?那麼,其他幾國呢?杜錦不敢看他,低下頭:“五國,都議和了。”嬴華猛地坐起來,驚道:“這麼說,列國的兵馬真的退了?”杜錦道:“是。”嬴華失落無比,喃喃道:“她竟然能夠讓列國的兵馬退了,我的勝算又少了許多啊!”杜錦勸道:“公子,成敗尚在兩可之間,公子不必太失望。”贏華搖了搖頭:“不是兩可,只怕我連兩成的希望也沒有了。”杜錦勸道:“公子不必灰心,甘相有意相助公子,已經在朝堂造勢,藉此機會,以羋八子與五國簽約喪權辱國為名,逼羋八子還政,退居宮內。王稷年輕無知,到時候公子機會就更大了。”贏華問:“她簽了什麼?”杜錦道:“她與楚國聯姻,把上庸還給了楚國,又將武遂還給了韓國,把蒲坂城和武王后還給魏國,謝燕趙兩國以重金。”贏華擊案叫道:“好,好一個羋八子!”轉而詫異道,“甘茂真老糊塗了嗎?羋八子此舉,並非不利於秦國啊。”杜錦上前一步,低聲道:“這只是一個理由而已!”贏華詫異地問:“理由?什麼理由?”杜錦道:“甘茂已經遊說了一半朝臣同意他的建言。”贏華不解道:“甘茂竟有這本事?”杜錦搖頭道:“非也,當時朝臣們只是厭了武王蕩的荒唐,厭了諸公子的爭鬥,有惠文王的遺詔出現,又有樗裡子的支援,他們希望早日結束咸陽的流血殺戮,誰坐在這個王位上並不重要。可是,要他們每日對著一個女人跪拜臣服,俯首聽命,許多人覺得受不了……”贏華冷笑道:“哦,不錯,不錯,女人當政就是不行,女人就是應該退居內宮……羋八子啊羋八子,你可知道你坐在朝堂上,面對的敵人就不止後宮那幾個女人了,甚至不止與你兒子爭位的我們這些兄弟。你面對的是這個天下所有的男人,他們都不會容忍你繼續坐在朝堂上,你的敵人,是整個天下的男人,哈哈哈……”嬴華的笑聲迴盪在大營中。贏壯站在營帳外,陰沉著臉,聽著營帳內的笑聲,心中盤算著。 訓三軍甘茂既存異心,便聯合一些自己素日交好,以及與諸公子交好的臣子,以太后與五國簽約過於讓步為名?於咸陽殿上發難:“臣以為,太后如此行事,誤國誤民,臣等不敢奉詔。臣請太后退居內宮,還政於大王。”群臣亦是喧嚷:“臣請太后退居內宮,還政於大王。”羋月冷笑一聲,扔下一堆竹簡到甘茂面前,斥道:“甘相自己看看,這是什麼東西?”甘茂低頭瞄了一眼竹簡上的內容,臉色大變。羋月冷笑道:“怎麼不說話了?朕喪權辱國?朕誤國誤民?甘相自己私底下擬就的條約,可是幾乎把秦國賣得只剩下咸陽了!當日列國兵馬陳列函谷關的時候,甘相又在何方,出了何力?常言道:‘主憂臣勞,主辱臣死。’武王蕩任用無知鄙夫,效蠻力舉鼎身亡,你身為左相,罪當如何?”甘茂本被羋月一連串的話說得無言以對,索性橫下心來反駁道:“甘茂雖為左相,但無法勸阻君王,滿朝文武又何止我一人?所以到了今日,目睹朝堂混亂,我才不得不進諫。太后,牝雞司晨,乃國之亂象也,太后若繼續貪戀權力,秦國必將大亂。臣請太后還政於大王,有何過錯?”羋月斥罵:“秦國內憂外患,你不能御外敵、平內亂,如今諸侯兵馬退去,你倒會上下串聯,要挾君王。如此無德無才無恥無能之人,還敢立於朝堂嗎?殿前武士,把他給朕逐出去!”甘茂聽到要逐他出殿,臉色一變,終於下定決心,徐徐作揖道:“太后指臣無能,臣亦不敢再居相位,就此請辭,不勞太后驅逐。但太后這樣輕客慢士,羞辱臣下,今日我甘茂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