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稷自然不知道,他還要面對比他母后喜歡上一個男人更大的麻煩。而羋月在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也怔住了,只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太醫令,半晌說不出話來。太醫令見狀,早已嚇得雙股戰戰,卻強作鎮定,硬著頭皮道:“太后身體強健,臣給太后開一些安神的食膳之方,只要好好休息,日常飲食上注意一二便是。”薜荔見羋月已經失神,當下上前一步,道:“你且退下。”又向文狸使了個眼色,文狸會意,便出去與那太醫令囑咐幾句,不讓他洩露訊息。此時羋月宮中侍女,依舊取名為石蘭、杜衡、靈脩、晏華、葛蔓、雲容,以薛荔、文狸為首。侍女石蘭捧了書簡進來,呈上道:“太后,公子歇的信。”薜荔接過,拆開,再呈給羋月,羋月就著薜荔的手看了一看.不禁一怔:“子歇要見我?”薜荔一驚:“現在?”羋月看了薜荔一眼:“現在又怎麼了?”薜荔嚇了一跳,欲言又止:“可您現在……”羋月想起方才太醫之言,不禁嘆息道:“可是,子歇他……”薜荔也不禁輕嘆:“您跟公子本來就應該是一對……”羋月悵然:“是啊,我與他,一直都是這麼陰差陽錯。本以為這次重逢可以……”薜荔道:“可沒想到又出了這件事——”羋月將書簡—拍道:“多嘴。”薜荔連忙跪下請罪:“奴婢該死。”羋月長嘆一聲:“起來吧,給我梳妝。”薜荔連忙歡喜地站起來:“太后要梳什麼妝?奴婢給您梳一個最漂亮的髮髻。”羋月沉默片刻方道:“給我梳一個以前在楚國的時候,我常打扮的髮式吧。”薜荔服侍著羋月更衣,一如昔日羋月在楚宮之時的模樣。打扮完畢,羋月站在鏡子前,競有一絲的恍惚,朦朧間,似看到少年時的自己和黃歇攜手而立。羋月定睛看去,發現又是自己一人了。的確,她如今的裝扮,一如當初在楚宮,還是那樣的頭髮、那樣的衣服,可是在鏡子中照過來,卻有一種違和的感覺,歷盡滄桑以後,過去的青蔥歲月,已經再也回不去了。羋月輕輕嘆了一口氣,終於說了聲:“更衣吧。”過去只能留在過去了,楚國的一切,已經不復存在。她終於還是換了一個素日常服的妝容。如今的她,越來越像一個秦人了,再作楚人的打扮,竟是有些不適合。黃歇入宮,一直被引到了秦宮後山下,但見羋月一身素衣,已經等在那兒了。羋月手一伸,道:“子歇,可願與我一起爬山?”黃歇點頭。兩人沿山道走著,落葉翩然而下,灑落一身。今日來見羋月,終究還是為著心頭之事,走了一段路,黃歇便假作無意地問道:“我才到咸陽,聽說太子昨日見到子戎和舅父了,不知他們可還好?若有空,我也想見見他們。”羋月笑道:“很好,聽說是你把他們找回來的,子歇,我謝謝你,讓我一家得以團聚。”說著,她站住,鄭重地向黃歇行了一禮。黃歇忙扶住羋月,道:“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客氣。”羋月微笑,眼睛亮晶晶的,道:“是啊,你我之間,本不必客氣的。”黃歇不敢直視這樣的眼神,轉過頭去:“你們親人十幾年不見,如今見面,一定會有許多話要說吧!”羋月握著黃歇的手:“子歇,其實,在我們的眼中,你也是我們的親人。”黃歇沉默片劾,試探地問:“你昨日對太子橫太過冷淡,他回去之後惶惶不安。皎皎,他,也應該算你的親人吧。”羋月微微一笑,沒有接話。黃歇心一沉,問:“皎皎,在你眼中,不視他為親人嗎?”羋月輕笑,漫不在意道:“若這樣也算的話,那我的親人未免太多了,連那威後和姝、茵都算我的親人了。”她反問黃歇:“可她們能算嗎?”黃歇沒有回應,卻試探地問了一聲:“那大王呢?”羋月忽然沉默了。黃歇能夠感覺到,周遭的空氣一下子都變冷了,他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他能夠感覺到羋月整個人在聽到楚王槐的名字時,態度比說到楚威後和羋妹、羋茵都還要惡劣得多。說到這三人的時候,她還帶著一絲漫不經心,在聽到楚王槐的時候,她給人的感覺是如同冰窖一般冷得毫無溫度。黃歇苦笑,他想起靳尚對羋月的評價,真是恨不得把這蠢貨的眼珠子都挖出來。這個蠢貨居然會相信羋月把楚國當成倚仗,甚至讓楚王槐和他周圍的人都相信了這一點。沉默良久,他問道:“看來,靳尚看錯你了,你從來不曾把楚國視為倚仗吧?”羋月輕笑一聲:“難道你也相信那個蠢貨?”不待黃歇回答,她自己先說了,“沒有。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倚仗,我的倚仗只有我自己。”她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我願意張開羽翼,去庇護我願意庇護的人,但不包括某些人。”黃歇道:“不包括太子橫?”羋月道:“是。”黃歇道:“你對楚國呢?”羋月道:“我們是利益交換,秦楚為聯盟和聯姻的關係,在目前的這個階段,我們共同對抗韓趙魏齊四國。”黃歇道:“你會遵守盟約嗎?”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