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子啊可以殺死我了。”羋月詫異道:“我為什麼要殺你?”不想魏頤卻比他更吃驚:“我犯下假孕的大罪,你有什麼理由饒過我?”羋月笑了:“你懷沒懷蕩的孩子,與我有什麼關係?你騙的又不是我,不開心的是蕩的母親吧。不過我又有什麼理由,代他來懲治你?”魏頤跌坐在地,一直以為必死無疑,為了尊嚴佯裝出來的鎮定這刻轟然崩塌,她顫抖著嘴唇確認:“你不殺我?”羋月看著魏頤,此刻的她才顯出她這年紀的小姑娘應有的摸樣了,搖了搖頭:“我不會為你是蕩的妻子而殺你,也不會為你假裝懷孕而殺你。除非又出現你真正該死的證據,否則的話,我不會殺你。”說罷,她轉身離開,侍女們也跟著一湧而出。魏頤失神地跌坐在地,看著屋子裡空蕩蕩一片,嘴唇顫動了兩下,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頁首說出來,只是失聲痛哭。侍女清漣抱住她,哽咽道:“王后,王后,我們終於沒事了,沒事了。可憐的王后,您哭吧,苦吧……”惠後羋姝很快也得到了王后假孕的訊息,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杯毒酒、三尺白綾。當夜,一燈如豆,惠後羋姝自縊而死。次日,羋月詔諸重臣於宣室殿議事,道:“王蕩諡號未議,還請列位相商。”庸芮上前一步道:“臣以為,擬'刺'或'幽'為好。”樗裡疾聽聞此言,大怒:“庸大夫,你這話過了!”庸芮冷笑道:“如何過了?嗌法曰'愎狠遂過曰刺','動祭亂常曰幽',若不是先王剛愎自用,不肯納諫,何來今日秦國之亂?他將重兵代取洛邑,結果自己身死兵敗,導致諸公子內亂,外敵壓境,宗廟不寧,說他一個動祭亂常,難道錯了嗎?”樗裡疾嘆了一口氣,他自然知道庸芮因庸夫人之死,深恨惠後羋姝,將秦王蕩也一併恨上,只得勸道:“庸大夫,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隱君之過,不可非君,也是我們為人臣子者當遵守的本分。”庸芮反問:“那依王叔之見,當擬何諡?”樗裡疾朝羋月拱手道:“以臣之見,當擬'明'或者'桓'。”庸芮冷冰冰的道:“王叔,'照臨四方曰明','闢土兼國曰桓',這是隻見好處,不論缺失了?諡者行之跡也,行出於己,名生於人。以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所得何諡號,端看他自己生前如何行事。彰善俾惡,為後世戒,議諡的時候,論的是千秋之心,若論君臣相對,這世上就只有美諡,那還要議諡號做什麼?樗裡疾不與庸芮繼續爭辯,卻轉頭看向羋月道:“不知太后有何擬?”羋月沉吟片刻,提筆在竹簡上寫了一個“武”字,轉過來給樗裡疾看道:“朕以為,當擬武字為諡。”樗裡疾臉色沉重,輕嘆一聲:“武?這武字的解釋,卻是太多了。”羋月笑問:“怎麼?”樗裡疾知其意,嘆道:“先惠文王乃取諡法中經緯天地曰文,愛民好曰惠之意。今取王蕩諡號為武,諡法雲,武字有剛強直理曰武,威強敵德曰武,克定禍亂曰武,刑民克服曰武,誇志多窮曰武,但不知,太后擬這個武字,應在何意?”羋月道:“依你說,王蕩畢生功業,應在何意?”樗裡疾長嘆一聲,秦王蕩在位四年多,未及建功立業,所謂威強敵德、克定禍亂,自然也是沒有的;剛強有之,直理難當,以他洛邑舉鼎身死,兵馬陷沒三晉,以致諸侯圍境、邦國之亂,竟是直指誇志多窮四字了。支吾半天,還是無奈道:“太后,王蕩也曾開疆拓土,諡號以誇志多窮曰武,千秋蓋棺論定,實是、實是太過了……”羋月卻道:“樗裡疾知識淵博,當知何謂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樗裡疾長嘆一聲,已明其意,不再說話。羋月變到:“天子之劍,以燕顧、石城為鋒,齊岱為鄂,晉衛為脊;周宋為譚,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恆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止無上,案之無下,運至無旁,上絕浮雲,下絕地級。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劍也。”此論原處莊子,魏冉亦聽過此節,當下介面道:“諸侯之劍,以指勇士為鋒,以清廉之地為鄂,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譚,以豪傑士為夾。此劍,直之亦無前,舉止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至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發天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從君命者矣。此諸侯之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