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被羋姝安排成為棋子,還是被魏夫人所迫成為犧牲品,兩種選擇,她都不願意。就算她無可選擇,就算她註定不得自由,但是自己的命運,哪怕是粉身碎骨,她也要自己選擇。與其成為別人的棋子,不如成為自己的賭注。就算要做秦王的女人,她也不願意只是一個被安排侍寢的媵女,就像她的母親一樣,身份不由己,兒女不由己,連命運也不能由己。如果註定要取悅秦王,那麼,就讓她以自己可以把控的身份吧。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秦王駟聽了她這句話,先是怔了一怔,然後看著她,臉上閃過極為複雜的神情。他並沒有如她所料想的勃然大怒,甚至也不如她所料想的先是不信,然後派人去查。那一刻,他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她跪伏在他的腳邊,甚至看得到他的手指在一二三四地數著,似乎在分析著什麼。然後,秦王駟彎下腰,扶起了她,表情很是和氣,但他口中說出的話,卻令她心膽俱碎,他問:“魏夫人是今日早上抓的魏冉,還是前日下午啊?”恍若九天驚雷,當頭劈下,羋月聽了此言,整個人都僵住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醒轉過來,頓時身子不能自控地顫抖起來,臉色慘白,汗透重衣。秦王駟神情安詳地看著羋月,羋月近乎絕望地抬頭,看到秦王駟面無表情。羋 月放開抓住秦王駟衣服的手,一步步退後,五體投地,絕望地道:“妾身無知,向大王請罪。”秦王駟對繆監使了個眼色,繆監會意,悄悄退了出去。秦王駟俯視著羋月,道:“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羋月伏地顫聲道:“是,妾身知罪。”秦王駟卻忽然笑了:“若寡人不治你的罪呢?”說罷,只提了劍便又要出去。羋 月閉目,身形微顫,見秦王駟似乎不在意,終於鼓足勇氣重重磕頭:“求大王治罪。”秦王駟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問道:“為何?”羋月閉目,用盡所有的力氣道:“妾身有罪,願受大王治罪。只是幼弟無辜,不應該受此酷刑,求大王救幼弟一命。”說罷,重重地磕下響頭來。秦王駟斜著眼睛看她一眼,卻不理會,轉頭伸了伸手,眾侍女上前為秦王駟披上外衣。羋月孤零零地跪在外面,想伸手卻又猶豫不決,見秦王駟更衣完畢,整整衣冠,提劍欲出門進行每天清晨的練習之時,羋月再也忍不住,絕望地叫道:“大王———”秦王駟揮了揮手,眾侍女退了出去。羋月心生期望,膝行到秦王駟面前,伏地不語。秦王駟卻將劍放下,坐了下來,問她道:“那魏冉,當真是你的弟弟?”羋月應聲道:“是,是我同母所生的親弟弟。”秦王駟一怔:“據寡人所聞,你的生母不是在十一年前就跟著楚威王殉葬了嗎? 這魏冉如今看上去不過八九歲,卻到底從哪兒來的?”羋月猶豫了一下,秦王駟觀察著她神情,伸過手去相扶道:“你若不想說,就算了。”羋月退縮一下,直起身子,決絕地道:“妾身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魏冉的確是我的親弟弟。我的生母侍奉先王的時候,生下了我和弟弟羋戎。父王駕崩以後,母親本欲為先王殉葬,但卻因為曾遭威後所忌,所以被強遣出宮,被逼嫁給一個姓魏的賤卒,受盡折磨,後來又生下魏冉……”秦王駟微微點頭:“嗯。”羋月再度猶豫了一下,有些孤注一擲地說:“妾身十歲的時候,發現生母的下落,去尋生母,誰知……”她想到向氏死狀之慘,想到向氏臨死前的要求,要自己不入王室,不為媵女,而這兩條自己已經違背,難道自己的命運,當真要如母親一樣嗎? 想到此不禁悲從中來,哽咽道:“我的生母將弟弟託付於我,便……自盡了,妾身答應一生照顧弟弟,所以就算明知道會冒犯大王,也不敢放棄。”秦王駟看著她,像是要看穿她最隱晦曲折的心思:“所以才會被別人當作把柄,所以你才會為了救他不惜算計寡人。”羋月決絕地說:“是妾身欺君,妾身願領罪。只是稚子無辜,不應該受宮中恩怨連累,還請大王施以援手。”秦王駟忽然大笑,探頭到羋月面前道:“在你眼中,寡人就如此暴戾,如此可怕嗎?”羋月詫異地看著大笑的秦王駟。秦王駟伸手將她拉了起來:“你手足情重,是為仁;遵守亡母遺託,是為信;敢為此來算計寡人,是為勇;能夠差點算計到寡人,是為智。有仁信勇智,是為士之風範。寡人的後宮有如此佳人,寡人當高興才是。”羋月有些反應不過來,吃驚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大王…… 大王不……不怪罪妾身算計嗎……”秦王駟不在意地道:“寡人每日見天下策士,個個都一肚子的心計,無中生有、恐嚇吹噓、下套設陷的,那才叫算計。若是隻以謀略取富貴倒也罷了,如果是敵國派來下套設伏的,若是不小心錯允一句,就可能損失幾十萬將士的性命,乃至割土失地,喪權辱國,毀卻百年基業……你們這些後宮婦人的小心計,也叫算計嗎?”羋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