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良人聽著他的讚美,卻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唉,縱有巧手有什麼用?也不知道為誰辛苦為誰忙。”繆監微眯著眼睛,漫不經心地道:“良人這是……想大王了?”衛良人嘆息:“後宮的女人,哪有不想大王的,唉……”她欲言又止,實是說不出的為難。繆監自然知道後宮妃嬪為何要討好他一個寺人,這些後宮妃嬪的心思,在他面前那是一覽無遺。他只微閉著眼睛享受著,口中卻似閒聊般道:“良人有子,還愁什麼?”衛良人嘆了一聲:“正因為有子,方替兒女愁。”繆監眼神閃爍:“大王之子雖多,對諸公子,卻是一視同仁,良人何愁之有?”衛良人嘆道:“我愁的是朝秦暮楚,無所適從。宮中王后和魏夫人意見相左,我們這些妾婢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若是我有什麼差池,豈不連累公子?”繆監試探著問道:“那良人想要老奴做什麼?”衛良人抬頭,用誠懇的眼神看著繆監:“王后身懷六甲,可魏夫人卻主持後宮,兩宮若有吩咐,我等妾婢當何去何從?”繆監悠然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衛良人就不心動?”“大王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繆監道:“衛良人不愧為良人,心地純良得很。王后和魏夫人,可都是厲害的人,說不定瞬息之間,風雲立變。”衛良人眼睛一亮道:“大監知道了什麼?”繆監似乎不經意地道:“王后手頭,可還有個季羋呢……”衛良人詫異道:“季羋如何了?”繆監似乎忽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忙打個哈哈道:“啊? 老奴說什麼了?哈哈,老奴剛才忽然走神了,一時竟忘記說到哪兒了。”衛良人本是極聰明的人,見繆監故意打哈哈,當下也笑了:“哦,是我聽錯了,大監不必在意。”繆監似乎有些自悔說錯了話,當下便東拉西扯,說了許多廢話,過了一會兒,便找了個託詞,匆匆走了。衛良人看著繆監走遠,便匆匆更衣梳妝,就要去尋魏夫人商量對策。繆監回到自己房中,聽得小內侍來報,說是衛良人去了披香殿,這才露出了一絲微笑。從頭到尾一直跟著看完一切的繆辛始終如雲山霧罩,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阿耶,您剛才是什麼意思啊? 孩兒看了半天都看不明白。”繆監笑著看看繆辛,拿手指鑿了他腦袋一個爆慄道:“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就對嘍。你要能看得明白,就應該你是大監,我是你這小猢猻了。”繆辛摸摸頭憨笑道:“孩兒這不正是跟阿耶您學著嗎?”繆監慢悠悠地道:“自己看,自己想。”繆辛苦苦思索著道:“衛良人向阿耶您打聽大王的心思,阿耶說了季羋,這就是提醒衛良人,王后打算讓季羋服侍大王……阿耶,衛良人真的心性純良嗎?”繆監冷笑道:“她心性純良? 那天底下就沒有心性不純良的人了。”繆辛繼續苦思道:“衛良人一向是魏夫人的人,她若是知道了,就等於是魏夫人知道了,若是魏夫人知道了,肯定會對季羋不利……哎,阿耶您這不是把季羋給坑了嗎?”繆監摸著光光的下巴,微笑道:“孺子可教。”繆辛有些不解,也有些為羋月抱屈,問道:“阿耶,季羋怎麼得罪您啦?”繆監眼一瞪:“誰說她得罪我了?”繆辛遲疑地問:“可您、您似乎……是在算計她?”繆監嘿嘿一笑,索性教他道:“算計和坑害,是兩回事,知道嗎?”繆辛呆呆地點頭,又搖搖頭,他實在不明白這明明是一回事,怎麼在阿耶的口中,竟變成了兩回事? 繆監卻負著手,緩緩地道:“一個人有被人算計的價值,是她的福分。有被我算計的價值,那就是她的大福分。”繆辛呆呆地看著繆監,他實在看不懂,這其中的福分在哪兒。羋月怏怏地回到蕙院,先是未進門便遇上女蘿飛報,羋姝宮中已經來催她儘快梳妝前去,待得她回到房中,欲將首飾匣子退回給羋姝時,卻又聽得椒房殿派人過來,說是大王今晚不去椒房殿了,令她也不必過去。羋月鬆了口氣,便欲第二日將首飾退回,再與羋姝說明白,自己這便帶著魏冉出宮而去。不料第二日她帶著女蘿攜著首飾去了椒房殿,卻根本沒有機會見到羋姝。原來羋姝本因懷孕心緒不寧,再加上自她被禁止出行之後,昨晚是秦王駟第一次答應去她宮中一起用膳,沒想到事到臨頭卻又取消,羋姝一夜輾轉反側,既懼自己失寵,又懷疑是魏夫人或者宮中其他妃嬪進讒,如此一來,一早上便有些腹痛,椒房殿頓時大亂,請旨叫御醫等忙了個底朝天。羋月等了半日,也無機會與羋姝說話,又思此時不便,只得回去。不想才回到蕙院,卻見院中一片凌亂,恰似亂兵過境一般;又見薜荔披頭散髮,哭著迎了上來。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早上井監帶了一群人,以穢亂宮闈的名義,將魏冉抓走了。羋月心中暗驚,井監乃是魏夫人心腹,此事看來是魏夫人出手。如今便只有尋羋姝去了。她方出了院子走了兩步,旋即醒悟,此時秦王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