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暗罵一聲,這些戎人搜得好生仔細,卻也無奈,再看看這帳蓬之中也只有毛皮等物,一點用也沒有。她舉起手,看到右手上原來被弓弦割破之處,亦已經被包紮好了。她在帳蓬中坐了好一會兒,耳中聽得外頭歡笑喧鬧之聲更響,甚至還有人唱起胡歌來,甚是怪異。羋月想了想,還是決定走出帳蓬,先看看外頭的情景再說。她掀開簾子,用手擋了一下光,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原來酒宴便在她所居的帳蓬之外,中間點了一圈篝火,眾戎人圍火而坐,正在喝酒烤肉、大聲說笑,有些喝得高了的人已經在篝火中醉薰薰地跳起舞來。羋月一走出來,說笑聲停住,所有人的眼光都看著她這個唯一的女子。羋月握緊拳頭,看到坐在人群當中的那戎人首領,她頂著眾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到義渠王面前。義渠王左臂包紮著,他踞在石頭上正自酣飲,見了她走來,咧嘴一笑甚是高興,道:“你醒了?”他一張口便是胡語,想了想覺得不對,又用雅言說了一遍:“你醒了?”羋月卻懶得與他多說,見他會說雅言,倒也鬆了口氣,只問道:“我的劍呢?”義渠王哈哈一笑:“俘虜不需要兵器在身。”羋月只盯著他問:“你為何抓我?”義渠王道:“自然是為了錢?”羋月看著他,又看著他周圍這些人,想起白天他們進退有度的樣子,起疑問道:“你們不象是普通的鬍匪,你到底是什麼人?”義渠王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少女,晃了晃手中的金盃笑道:“嘿嘿,你倒猜猜看。”羋月皺眉道:“披髮左衽,必為胡族;進退有度,必有制度。北狄西戎,你是狄,還是戎?”義渠王本是逗逗她的,見她如此回答,倒有些驚詫,道:“看來你倒有些知識。”羋月又猜測道:“東胡?林胡?樓煩?白狄?赤狄?烏氏?西戎?還是義渠?”她一個個地報過來,見對方神情均是不變,一直說到義渠時方笑了,心中便知結果,便停下了。義渠王點頭:“我正是義渠之王。”羋月便問:“義渠在秦國之西,你們怎麼跑到南面來伏擊我們?”義渠王指著羋月道:“自然是為了你這位大秦王后。”羋月忽然笑了,笑得甚是輕蔑:“可惜,可惜。”義渠王道:“可惜在何處?”羋月道:“我不是大秦王后,我只是一個陪嫁的媵女,你們若以為綁架了大秦王后便可勒索秦王,那便錯了,我可不值錢。”她知道自己被俘,便已經存了死志,就想激怒眼前之人。若叫她成為這種戎族的俘虜,倒不如死了得好。義渠王哈哈笑道:“性子如此強悍、殺人如此利落、見識如此不凡,若非楚國公主,哪來如此心性和教養。你若不是王后,那這世間恐怕沒有女人敢居於你之上。”羋月輕蔑地道:“若是王后,怎麼可能只帶這麼少的護衛,如此輕易落於你們手中。我的確是楚國公主,不過我是庶出為媵,王后是我的阿姊,在被你們包圍的時候,我們換了馬車,由我引開你們,她現在應該已經進了武關了吧。”義渠王猛地站起:“你當真不是王后?”羋月冷笑道:“不錯,你也別想贖金了,殺了我吧!”義渠王看著她,眼中神情似有落空了的失望和憤怒,羋月挑釁地看著他,半晌,義渠王卻忽然笑了起來:“好啊,如果秦王不出錢贖你,那你就留下來,當我的妃子吧!”羋月不曾想過竟有此回答,一時竟怔住了。義渠王笑問:“如何?”羋月知他心存戲弄,心頭怒火升起,怒極反笑道:“你敢?”義渠王:“世間還沒有我不敢的事。”羋月冷笑:“你若敢要我,就不怕有頭睡覺,沒頭起床?”義渠王一怔,叫道:“喂喂,就算你嫁不成秦王,也犯不著急得連命都不要了吧!你嫁與秦王,一樣不過是媵妾之流啊,有必要拼死嗎?”羋月冷笑:“象你這樣的狄戎之輩,是永遠不會了解我們這樣的人的!”說著,甩頭轉身而去。義渠王看著她的背影,詫異地問身邊的大將虎威道:“你說,這小丫頭為什麼這麼看不上我啊?我有哪點不比秦王那種老頭強啊!”虎威笑道:“那些周人貴女不過是初來時矯情罷了,再過得幾日,自會奉承大王。”義渠王也不以為意,笑道:“好好好,繼續喝酒。”羋月回到帳蓬之中,暗中思忖,卻是無計逃脫,卻聽得外頭酒樂之聲正酣,心中越來越是煩亂,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如今手中任何物件都已經被搜走,便是有什麼想法,也是枉然。看看眼前這帳蓬,正處於義渠王酒宴之後,又恐是義渠王之營帳,膽戰心驚地呆了大半夜,直至外頭酒宴之聲已息,人群似各歸營帳,亦不曾見有人到來,才略略放心。此時似已經到了凌晨時分,想是營中之人俱已經入眠,四下俱靜。羋月心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便只覺得抑止不住。凌晨,整個軍營人仰馬嘶,義渠兵們忙著收拾帳蓬,疊放到馬車上。卻在這一片混亂中,羋月披著義渠兵的披風,一路避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