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見他懂了,大喜,連忙點頭道:“對,這是桂枝、這是麻黃……藥、我要買藥。”老人也鬆了一口氣,便指著方向比劃道:“往前走,往北轉,再往西轉,看到庸氏藥房,庸、上庸之庸,聽懂了嗎?”羋月卻聽不清他發的那個口音,連忙搖搖頭從袖中取出小刀和一片竹簡來,老人在竹簡上歪歪扭扭地刻了方向,又寫上秦篆“庸”字。羋月回想起入城門時看到的字,便指著城門道:“‘庸’,是上庸之庸?城門上的字?”那老人見她明白了,連忙點頭,忙羋月向老人行禮道:“多謝老伯。”老人一邊抹汗一邊還禮道:“女士不必客氣。”羋月依著那老人的指點一路走下去,果然走到一間藥房門口,抬頭看到那銘牌上的字,便是掛在城門口的上庸之“庸”。她比對了一下手中的竹簡,走了進去。但見藥房不大,小小門面,外頭曬著草藥,裡頭亦是晾著各種草藥,兩個小僮坐在一邊,拿著小鍘刀切著草藥,一箇中年人捧著竹簡,在按著草藥類別寫著竹籤。見了羋月進來,那中年人忙迎了上來,笑道:“女士有禮!”羋月便以雅言詢問道:“敢問先生,此處可是庸氏藥房?”那中年人似是一怔,便遲疑地一字字拖長了回道:“老朽——正是——庸氏——藥房——管事——”羋月聽他說的似是雅言,但卻是口音極重腔調甚怪,須要仔細分辨才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但也已經鬆了一口氣,若是再遇上一個講秦語的,她可真不知道怎麼是好了,當下忙令女蘿將竹簡遞與藥房管事,也不多話,只放緩了語速道:“請管事按方抓藥。”那管事便接過竹簡,仔細看了看,拿著竹簡與他藥櫃的藥一一核對著,羋月但聽他用秦語嘟噥著什麼,大約是核對藥名,不料他對了一會兒,又把竹簡還給女蘿,道:“女士,這藥不對,恕小人不能繼續抓藥了。”羋月本以為他去抓藥,已經鬆了一口氣,誰知他忽然又將竹簡還與自己,不禁急了:“你為何不給我抓藥?”那管事只搖頭道:“藥方不對。”花一一霏一一雪一一整一一理羋月道:“是醫者開出來的藥方,如何不對?”那管事顯然只是粗通雅言,見狀也急了,更是說不清楚,但聽得他嘴裡咕嚕嚕先是一串秦語,又冒出了斷斷續續的秦腔雅言,最後竟是有近似襄城口音的楚語混夾,羋月聽來聽去,只聽出他在翻來覆去地解釋:“這藥不對,不能抓藥,會出問題的……”但仔細問時,兩人又是雞對鴨講,那管事抹了把汗,轉頭對一個小童咕嚕嚕地說了一串秦語,那小童便轉身站起來,跑向後堂了。羋月警惕地問:“你想幹什麼?”她在楚宮長大,雖然宮中諸人勾心鬥角不少,但在那些奴婢口中,宮外的世界則更沒有規則,各種詭異之事竟是不能言說的。如今見了這管事一邊說不能抓藥,一邊顯然是叫小童去後院叫什麼人來,腦海中宮人們各種對宮外的傳說便湧上心頭,不由得後悔自己這般獨自外出,實在是太過冒險。女蘿雖然完全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但羋月的神情卻是看得分明,不由地上前一步護主道:“你們想幹什麼?”羋月當即道:“女蘿,我們走。”說著就要帶著女蘿轉身離開。那管事只急得道:“等一等,等一等……”見羋月不理,就要邁出門去,只急得叫道:“公子,公子——”羋月正要出門,便聽得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道:“女士請停步。”那聲音說的是雅言,字正腔圓,完全似出自周畿之聲,羋月不由地住步,轉頭看去。但見那管事上前打起簾子,一個青衣士子風度翩翩地自內走出,見了羋月,便拱手一禮道:“女士勿怪,我家老僕是因不通方言,故而讓小豎叫我來與女士交涉。女士可是要抓藥嗎?”那管事聽了他的話,便連連點頭,似是鬆了一口氣,羋月也放下心來,連忙轉身行禮道:“是我錯怪先生了。先生擅雅言真是太好了,我這裡有副藥方,還要煩勞先生幫我與管事說說,早些抓了藥回去,家中還有病人正候著呢。”說著,便讓女蘿將竹簡遞與那青衣士子。那士子接過竹簡看了看,便識得這上面的文字,道:“哦,是鳥篆,女士可是來自楚國?”羋月點頭道:“正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位老人家不肯接我的藥方?”那士子笑了:“女士有所不知,這秦楚兩國不僅語言不同,文字各異,就連這度量之衡器也是不同。我這老僕看您這藥方有許多字不認識,藥名也不對,份量上更是有差異,因怕出差錯誤人性命,所以不敢接這藥方。”羋月一怔,原來如此,諸國文字語言各異她自是知道的,但有些東西她畢竟未曾經歷過,沒有經驗。當下嘆道:“原來如此,不知這種事是怎麼訂的,怎麼竟無人去把這些東西統一一下,也好教世人方便啊。”那士子也嘆道:“是啊,大道原是教人走的,卻要立起城垣,挖起濠溝,教人走不成。世間事,莫不如此!”羋月一怔,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