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有些不放心,幽幽一嘆:“妹妹能真的永遠不改初衷嗎?”羋月正欲站起退出,聞言怔了一怔,才道:“阿姊,若在過去,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是。但是,世事無常,到今日我已經不敢對命運說是。阿姊。什麼是我的初衷?我的初衷從來不是入宮闈,為媵婦啊!”羋姝心中暗悔,只覺得今日的自己,竟是如此毫無自信,處處露了小氣,忙道:“妹妹,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她卻不知道,一個女子初入愛河,又對感情沒有十足的安全感時,這份患得患失,俱是難免。只是有些人藏諸於心,而她從小所生長的環境過於順利,實是沒有任何足以讓她可以學會隱藏情緒的經歷。也唯有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在絕對的權威面前,她或許會稍加掩飾,但羋月等人從小與她一起相伴長大的姊妹,如玳瑁這些僕從之間,她實不必加任何掩飾。但她此刻話一出口,已經是後悔了。其實自那日發現羋月與黃歇欲私奔之後,黃歇身死,羋月被劫,在她的心中,已經隱隱對羋月有幾分愧疚之意,又有一種油然的敬佩,所以在發現自己又出現如在楚宮時那樣對羋月的態度時,就已經感覺到了失禮。羋月擺了擺手,嘆道:“我自幼的初衷,是想跟著戎弟到封地上去,輔佐他、也奉養母親。此後又想跟著黃歇浪跡天下,如今黃歇已死,我只願養大小冉,讓他能夠在秦國掙得一席立足之地,也好讓我有個依靠。男女情愛婚姻之事,我已經毫無興趣。只是命運會如何,今日我縱能答應阿姊,只怕事到臨頭,也做不得主。”羋姝嘆息:“妹妹不必說了,我自然明白。”羋月站起,斂袖一禮,退出殿外。她沿著廡廊慢慢地走著,心裡卻在想著方才與羋姝的對話,她對秦王沒有興趣,她對婚姻情愛也已經毫無興趣,她是可以答應羋姝,以安羋姝的心。可是,羋姝的心安不安,與她又有何干呢?她入秦宮,又不是為了羋姝,她是為了讓追查那個害死黃歇的幕後真兇而來。若能夠為黃歇報仇,必要的時候,她什麼都不在乎,就算是秦王,她也未必會放棄利用他的心思。忽然間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季羋又在想些什麼?”羋月抬頭一驚,卻見秦王駟正站在廡廊另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羋月只得微一曲膝行禮道:“見過大王。”秦王駟提醒:“你還沒回答寡人的問題呢?”羋月垂首道:“妾剛才在想,不知道晚膳會吃什麼。”這種擺明了是敷衍的回答,秦王駟卻也並不生氣,只道:“你不與其他人一起吃嗎?”羋月道:“我住蕙院。”秦王駟一怔,蕙院在清涼殿後略偏僻的位置,諸媵女都在清涼殿兩邊偏殿居住:“你為何獨自一人住這麼遠?”這地方亦是羋月這兩日問了宮人才知道的,亦是向羋姝要求過才得答應,諸媵女皆是為秦王準備,住在王后的附近,自然是為了就近方便,她既無意於秦王,自然住得遠些,也省心些,更兼可以方便打聽宮中訊息,當下只答道:“妾還有一個幼弟,住在殿中恐擾了小君清靜,因此住得遠些。”秦王駟點了點頭,又問:“這番季羋與寡人相見,似乎拘束了很多。”羋月行禮道:“當時不知是大王,故爾失禮。”秦王駟搖頭:“不是,寡人感覺,你整個的精氣神,都似不一樣了。”羋月苦笑,她自然是不一樣了,那時候的她正是兩情相悅,無限美好自信的時候,如今經歷大變,如何還能如初:“妾長大了,再不能象以前那樣年幼無知了。”秦王駟沉吟:“這離寡人上次見你,似乎沒隔多久啊。”羋月垂頭:“大王,有時候人的長大,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秦王駟道:“說得也是。”羋月見他再無話,便退到一邊,候他走過。秦王駟擺手:“你只管去吧,寡人還要在這些站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