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茵又笑道:“宮中有三位公主,排行為七、八、九,不知公子欲求何人?”魏無忌一怔,當時習俗,為一嫁數媵,很可能一娶便是數名公主,欲求何人這種提法倒是奇怪,道:“不知公子如何說?”羋茵笑道:“此間避人,公子儘可恢復稱呼。”魏無忌道:“哦,便依姝子,姝子有何言,無忌洗耳恭聽。”羋茵笑道:“實不相瞞,若是我朝與貴國結親,當以嫡出八公主相嫁。我自也不必瞞公子,我便是楚國的九公主,名月。”魏無忌一怔,又看了羋茵一眼,拱手道:“原來是九公主,無忌失禮。”羋茵便輕嘆一聲,道:“我與阿姊份屬姊妹,將來必當同歸君子,因此她諸事皆與我商議,聞聽列國求親,她也是女兒家心性,不免有些憂心忡忡。女子這一生,不過是求個合心意的夫婿而已,因此……”她故意半含半露,欲等公子無忌追問,不料對方卻是極沉得住氣的,只是含笑看著他,卻不接話。羋茵只得又道:“所以阿姊心中不安,我便自告奮勇,代她來打聽諸國求親之事。”說到這裡,含羞低頭道:“並非我冒昧無理,實是這幾日情勢逼人……”她幾番停頓,見那魏無忌只是微笑,就是不肯如願接話,心中暗惱之餘,更覺此人棘手。她對鄭袖的計謀不免有些忐忑,只是事已至此,也不能轉頭就逃,只得又道:“公子可知,秦國派來使臣,亦要代秦王求娶我阿姊為繼後。”魏無忌這才有些詫異道:“秦國也派來使臣了?”羋茵見他終於有了鬆動的表情,才暗鬆了一口氣,當下以鄭袖所教之言道:“正是,五國合縱,要與秦國為敵,秦國豈有不行動的道理。我聽聞秦國先王后,正是公子的姑母。如今還有一位魏夫人亦是公子的姑母,如今甚得秦王寵愛,擬立為繼後。若是秦楚聯姻,恐怕魏夫人扶正無望。若是公子娶了楚國公主,魏夫人得以扶正為後,對魏國也是好處甚多。”魏無忌已經聽得出她的意思,臉色微沉道:“那九公主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目的呢?”羋茵道:“秦乃虎狼之邦,我阿姊嬌生慣養,並不願意嫁入秦國,我將來既要為阿姊的陪嫁之媵,自然要為阿姊和自己謀算。若論當世俊傑,何要能比得上魏國的公子無忌呢!因此……”魏無忌到此時,才終於問了一句道:“如何?”羋茵便道:“阿姊派我來見公子,看公子是否如傳說般溫良如玉……”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也低了下去,似是含羞帶怯,低聲道:“如若當真,我阿姊擬約公子一見……”魏無忌卻沒有回答,似在思索,良久才道:“這當真是八公主的意思嗎?”羋茵點頭道:“是……”又忙道:“我想,是否請公子與我阿姊約在三日之後,汩羅江邊少司命祠一會。”魏無忌聽了這話,沉默片刻,卻出乎意料之外地拱手為禮,道:“抱歉。”羋茵一驚道:“公子這是何意?”魏無忌猶豫片刻,似不想回答,只道:“九公主,身為淑女,不管是您還是八公主,都不當行此事,還是請回吧。”若換了別人,早羞得起身走了,羋茵素來是個為達目地不惜顏面之人,雖然此刻羞窘已極,但思來想去自己並無差錯,心中不甘,仍問了一句:“公子,何以如此?難道我這般建議,與公子不是有利嗎?”魏無忌臉色已經有些漲紅,顯見也是強抑著怒氣,終於忍不住譏諷道:“敢問九公主一句,魏夫人扶正與否,與九公主何干?秦魏兩國的糾葛,豈是這麼輕易可操縱的?況且婚姻是結兩姓之好,楚國的嫡公主,恐怕要嫁的只能是一國之君或者是儲君,無忌並非繼承王位的人選,九公主慫恿在下與八公主私會,又是何用意呢?”羋茵不料自己隱秘的心事竟被他一言揭破,只覺得臉皮似被撕了下來,羞得無地自容,不禁惱怒站起道:“小女子只是提出一個讓大家都有好處的建議而已,若是無忌公子不感興趣,自有感興趣的人。告辭!”羋茵施一禮,向外行去,走到門邊的時候,魏無忌叫住了她道:“九公主。”羋茵驚喜地回頭道:“公子改變主意了?”魏無忌搖頭道:“不,我只是送給公主兩句話。國與國之間,變化複雜,非宮闈婦人之眼界所能猜想。為人處世,除了算計以外,更要有忠誠和信賴。”羋茵惱羞成怒:“但願公子能將此言貫徹此生,休要學那丈八的燈燭,照得見別人,照不見自己。”羋茵懷著一肚子怒氣出了西院,卻不想與一人相撞。羋茵心中怒氣未息,不由地斥了一聲道:“放肆!”方才說完,便覺得周圍皆靜了下來,但見方才還是喧鬧的正院,此刻人卻都消失了,只餘這個與自己對撞之人,以及他身後的護衛們。羋茵這才覺得有些不妙,忙退後幾步,仔細看去,但見對方亦是一個身著王服的少年。只是若說方才的公子無忌如人中珠玉,此人的面相,便如人中刀劍。但見他眼神凌厲,似要看穿你五臟六腑一般。公子無忌是含而不露,此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