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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看著兒子漫不在乎輕佻無比的樣子,心中氣恨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罵道:“豎子,大王出征託政,不過為的是你如今是嫡子,可你立為太子至今,這些年來所行之事,何時稱過你父王之心懷?我當年懷長子,才住過椒室。如今那向氏只是懷孕,便已入椒室,更何況有唐昧星象之說,倘若那向氏生子,挾稱霸之天命,再過得十餘年,稚子長成,到時候我年老失寵,安知你父不會廢長立幼?”她母族強大,又身為王后,早生下數子皆已經成人,長子立為太子,其餘諸子也皆得封地,數十年來在楚宮獨尊已久。但是此時,她看著站在眼前的兒子,心中卻有著多年來未曾有過的危機和恐懼。雖然楚王商志在霸業,並不在女色上頭用心,因此哪怕這些年再多寵妃,也不會影響到她的王后地位。而她的長子槐以嫡長之尊,早早就立為太子。太子雖然是按著儲君的教養成長,文武兼備,處理政事上有師保相鋪,倒也四平八穩無甚大錯。然而太子漸長,卻越來越顯示出他性格上的致命缺點來。太子好色、好酒、好田獵,這原沒有什麼,這春秋戰國時代對國君的要求,遠不如後世這般嚴苛。齊桓公曾謂管仲曰:“寡人有大邪三。不幸好畋,晦夜從禽不及,一。不幸好酒,日夜相繼,二。寡人有汙行,不幸好色,姊妹有未嫁者,三。”管仲不以為意,認為這是貴者之享受,不害稱霸大業。可太子槐身上卻更有管仲所說的“害霸”之弱點,所謂“不知賢”、“知而不用”、“用而不任”、“任而不信”、“信而復使小人參之”這五條,這些年來漸漸在太子身上多少有些展示出來,他並不像楚王商那般可以一眼看穿人的素質;師保向他推薦的賢人,他能夠猶豫好久不能發落;用人有時候未必能夠把賢人放到適當的位置上;更容易耳根子軟,東聽東是,西聽西是。因此近些年來,太子便漸漸失了楚王商的歡心。然而楚王商雖然漸有失望,然而其餘諸子雖然也有才能勝過太子者,可卻也不曾突出到可以讓楚王商願意付出易儲的代價。王后年紀漸長,爭寵之心越發淡了,只在意一件事,那便是太子的地位務必要穩若磐石。作為床頭人,她能夠敏感地發覺了君王對太子漸漸有些不滿意,但作為深宮婦人,她卻不知道,君王真正不滿意的是什麼。唯有心中不安,加緊約束太子謹言慎行,不可以在私事上出錯,被人抓住把柄。任何影響到太子的風吹草動,她都務必要在第一時間將它拔了去,不能任其蔓延成為不可阻止之勢。然則,對於這個忽然出現的天命霸星,卻令她惶恐無策。從來老人愛少子,如若此子出生,當真不凡,再過得十幾年,這孩子長大成人以後,豈不勢必把步入中年的太子槐給比下去。雖然依照周禮,儲位應立嫡立長,而保持政權的穩固。照常理說,廢長立幼、廢嫡立庶都是禍亂的根源,一個守成的君王也不會輕易改變儲位。但是她與楚王商夫妻數年,自然對其性情十分了解。此時楚王諸子不過只有守成之才,如若當真向氏生下一個霸才,那麼以楚王商的為人性情,那是哪怕引得宮庭大亂,血流成河,只要能夠讓楚國稱霸,他自然會不惜代價,必定易儲的。太子槐本來自以為生就嫡子之命,又立為太子多年,地位穩若泰山,不曾還過還能夠有此一重變故。聽得母親這番言語,猶豫道:“這……不至於吧!”王后冷笑:“列國之中,君王愛幼子而廢嫡子的事例還少嗎?便如周幽王廢太子宜臼而立幼子伯服,晉獻公殺太子申生而立奚齊,難道這些事例,太傅都不曾教過你嗎?便如我楚國,當年平王廢太子建而立幼子壬,引得伍子胥之亂,舊都被毀,被迫遷都於此……”太子槐怔了一怔,這才猛醒那些曾經血淋淋的奪嫡故事也同樣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來,嚇得呆住了,忽然拔出劍來:“吾當先撲殺此婦!”王后見他這般經不得事,氣得腹部隱隱作痛,她按住腹部怒道:“豎子,豎子!若是此時可殺她,我還找你商議作甚?氣煞小童也!”太子槐這才慌了,轉頭問母親:“然如母后所言,計將安出?”王后面沉似水:“來人,召女醫摯。”宮中向來有女醫,侍候後宮病疾,此次向氏有孕,楚王商便召女醫保胎。此時女醫摯聽說王后有召,只得前來。王后凝視著跪在下方的女醫摯半日,忽然喝道:“爾稱女醫,從何學得醫術,習得何書?”女醫摯鬆了口氣,這是她術業所長,自然對答如流:“小醫師從秦越人習帶下醫,所修之書為《內經》、《醫經》、《五十二病方》、《胎產書》等,至今已治婦人病一百三十有二,助產胎兒四十有七。”秦越人即為後世所稱的扁鵲,女醫摯能夠師從秦越人,自然醫術不淺。帶下醫即為婦科,史載扁鵲在趙國時專門從事“帶下醫”,也將此術傳與她了。王后嘴角一絲冷酷的笑意:“爾既助產胎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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