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問道:“你爹孃很疼你嗎?”魏美人用力點頭道:“是啊,我爹孃很恩愛,也很疼我。”羋月再問道:“你家裡還有什麼人?”魏美人曲著手指數道:“爹、娘,大兄、二兄,還有我。”羋月奇道:“只有五個人?”魏美人點頭道:“是啊。”羋月想了想,還是問道:“你爹,就沒有姬妾,或者庶出的姐妹們?”魏美人道:“沒有,我爹就我娘一個。”羋月心中嘆息道:“你當真好福氣。”魏美人卻搖頭道:“才不是呢,我從小就好想有個阿姊,卻沒有阿姊來疼我。”說著,喃喃地道:“若是有一個阿姊來疼我便好了。”羋月見她可愛,竟是不忍她如此失望,一激動便道:“你若不嫌棄,我來作你阿姊如何?”魏美人驚詫地睜著剪水雙瞳,道:“是我不敢高攀才是,你是公主,我只是一個後宮婦人——”羋月嘆息道:“我今日是公主,明白卻又不知道會向何處國度,成為一介後宮婦人,有甚高低之分。”她看著魏美人,越看越是喜歡,此時倒是有些明白羋姝當初的行為。當慣了幼妹的人,看到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妹子,便不禁有想充當阿姊的慾望。只是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幾歲?”魏美人便道:“我十五歲,八月生的。”羋月鬆了一口氣,笑道:“正好,我也是十五歲,不過我是六月生的。”魏美人撫掌笑道:“你果然是阿姊。”羋月也笑了道:“正是,我如今也有個妹妹了。”兩人的手緊緊相握,互稱道:“阿姊。”“妹妹!”羋月欲待再說,卻聽得遠遠有聲音傳來道:“魏美人,魏美人……”魏美人卻跳了起來道:“尋我的人來了,阿姊暫且別過,回頭我們再述。”羋月便道:“你若得便,十日之後,還是這個時辰,我便在此處等你。”魏美人認真地點頭道:“好,阿姊,十日之後,還是這個時辰,我必在此處等阿姊。”羋月只道多了一個妹子,十分歡喜,因知魏美人初入宮,恐其不便,便準備了一些常用之物,思量著要下次見面時送與她。誰知道 鄭袖計因魏美人得寵,又兼之初到楚宮,楚王槐正是寵愛她之時,恐其寂寞不慣,便令掖庭令乘風和日麗之時,帶好去遊玩宮苑,好解她思鄉之情。魏美人正是年輕單純,雖有幾分鄉愁,奈何身邊諸人奉承,華服美食,便也很快適應了。這日她正被掖庭令引著遊玩,那掖庭令對她奉承得緊,一路上不斷引道示好:“魏美人,您請,慢點,那邊小心路滑……”魏美人由掖庭令引著,好奇地邊走邊打量著整個花園,指點嘻笑:“這裡的花好多啊,咦,水面上那是什麼?那個那個白色的,難道是傳說中的九尾狐嗎……”楚國與魏國不同,魏宮刻板整肅佔地不大,楚宮卻是起高臺,布廣苑,因地處南方氣候宜人,四時花卉繁多,又豈是魏宮能比。且楚國立國至今七百多年積累下來,處處豪華奢侈之處,又是遠勝魏國。魏美人在魏國不過是個旁支,此番見到楚宮勝景,豈有不好奇之理。掖庭令一邊解釋一邊抹汗道:“那是杜若,那是薜荔,那是蕙蘭,那是紫藤。水面上那個是鴛鴦……”卻見魏美人指著遠處叫道:“那個白色的有好多尾巴的,莫不是九尾白狐?”掖庭令嚇得急忙叫道:“那個不是九尾狐,是白孔雀,您別過去,小心啄傷您的手……”北方國家的人不識白孔雀,遠遠見其九尾色白,以為是傳說中的九尾白狐,誤記入史料的也有不少,怪不得魏美人不識。但見魏美人在園中花間,跑來跳去,正是天真浪漫,不解世事的快樂時候。忽然間魏美人身後的宮女們停住了腳步,齊齊拜倒向前面行了一禮道:“鄭夫人。”魏美人懵懂地抬頭,便看到迎著她而來的鄭袖。鄭袖一臉怒色而來,正欲尋魏美人的晦氣,及至見了魏美人之面以後,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但見這魏美人單純無邪,卻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天然麗色,這正是楚王槐最喜歡的型別。那一種嬌柔純真,鄭袖當年得其五分,便能得楚王槐多年專寵,而眼前的魏美人,卻有十分之色。鄭袖目不轉睛地看著魏美人,魏美人在她這種眼光之下不禁往後瑟縮了一下,惴惴不安地看向掖庭令,實指望他能夠給自己一些指引。那掖庭令卻是個最知風向的,見著鄭袖到來,便已經嚇得噤口不語,低頭直視地下,恨不得地下生出一條裂縫來,好讓自己遁於其中隱匿無形。鄭袖的神情,從殺氣到驚詫,從自慚形穢到羞忿不平,忽然變幻出一張嬌媚笑臉來,她輕笑一聲,便親親熱熱地上前拉起魏美人的手道:“這就是魏妹妹吧,嘖嘖嘖,果然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啊,我活了半輩子第一次看到女人能美成這樣,可開了眼界了。”魏美人怔怔地看著鄭袖,她的人生之前猶如一張白紙,實在是看不透鄭袖這變來變去的表情背後含意何在,只得強笑道:“您是……”鄭袖撲哧一聲笑了,道:“妹妹竟不認識我?”鄭袖身後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