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這是什麼?&rdo;鳳知微揚起眉,&ldo;哪來的?&rdo;寧弈靠著船艙,笑而不語,只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鳳知微笑吟吟掀開蓋子,立即&ldo;哦‐‐&rdo;的一聲,尾音上揚,幾分驚異。雪白的碟子裡,一方淺綠色的筍尖凍晶瑩如碧玉,四面襯著醃過的淡紫色的姜芽,色彩漂亮和諧得簡直可以直接入畫。&ldo;南陽冬筍。&rdo;寧弈取出兩雙銀筷,用筷尖指了指那菜,有點遺憾的道,&ldo;可惜不是chun天,不然直接用江淮第一場雨後的燕來筍,清脆鮮嫩,滋味更勝一籌。&rdo;&ldo;南陽冬筍已經是筍中名品,冬天裡一兩銀子一兩。&rdo;鳳知微嘖嘖讚歎,&ldo;你就不要要求太高了。&rdo;&ldo;筍是好東西。&rdo;寧弈淡淡道,&ldo;千裹萬卷,層層外殼,不費盡心思一層層剝去,誰又知道內裡滋味無窮?&rdo;鳳知微心中一震,總覺得他話裡有話,抬眼笑道:&ldo;世人貪口腹之yu,總愛琢磨著搬弄美食,你瞧那筍採下時足有手臂粗,最後剝完能用的,卻只有指尖大一點,想起來著實可憐。&rdo;寧弈一笑,筷子一劃給她布了一塊,道:&ldo;吃你的吧,連筍都可憐,那ji鴨魚rou你吃不吃?餓死算了。&rdo;鳳知微眼看著那漂亮如藝術品的菜給他這麼橫筷一劃不復原樣,連呼可惜,寧弈瞟她一眼,gān脆把蓋子都掀開,頓時吸引了鳳知微的注意‐‐一方淺紅魚形盤裡盛著幾條rou質細嫩的銀白蒸魚,擱著淡huáng的薑絲和翠綠的蔥,湯色透明如鏡,寧弈道:&ldo;這叫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rdo;一盞天青琉璃盤裡,烤得金huáng的脆皮肘子團成一個圓滿的圓,荷葉墊底,香氣撲鼻,四面散著潔白的蛋白,雲朵般環繞,寧弈又是一指,&ldo;莫如雲易散,須似月頻圓。&rdo;一方紫砂湯缽中,淡ru色的湯汁裡無數拇指大的丸子,潔白圓潤,點綴著微碧的紫菜和淺紅的蝦仁,那些色彩鮮豔的配料在湯水中盈盈浮游,姿態曼妙,寧弈取過一個細瓷荷葉小碗,給鳳知微舀湯,道:&ldo;這叫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rdo;&ldo;這哪裡吃的是菜,我看吃的是詩。&rdo;鳳知微聽著那些菜名,垂下眼睫,並不多問,卻岔開話題,&ldo;哪家大廚?手藝這麼jg美?&rdo;寧弈笑而不答,鳳知微看來看去,震驚道:&ldo;難道是你做的?&rdo;&ldo;我哪有這樣的手藝?&rdo;寧弈似在出神,隨即取出一個jg致酒壺,道,&ldo;古月山酒,江淮名釀,你嚐嚐。&rdo;鳳知微也不拒絕,卻笑道:&ldo;今兒你若醉了,我是不會揹你上大船的,你便在這舟上順水漂流吧。&rdo;&ldo;那也挺好。&rdo;寧弈酒盞擱在唇邊,看她的眼神也如酒色dàng漾閃爍,&ldo;若真能了無掛礙的隨水漂流,也未見得不是好事。&rdo;鳳知微卷開船艙簾子,風頓時卷著細雨掠了進來,冬日江面微雨,四面一片濛濛的灰,遠處連綿的山在淡色的蒼穹裡抹出一道道靛色的虛影,斜風細雨裡,烏篷船悠悠漂流,青箬笠綠蓑衣在船頭鼓dàng,像一副靜止在時間裡的畫。恍惚中似乎喝了很多酒,寧弈早就醉了,用手撐著頭,猶自一杯杯的飲,鳳知微也不勸,比他喝得還多,和著那馥郁清甜的酒液下肚的,似乎有這夜江面的風,纏綿的雨,還有無數難以言說以為自己才知的心事,船艙裡各自身後都堆了一小堆那種jg致的小酒壺,到得後來不像是小舟伴雨對酌,倒像是在拼酒。 夜將深,雨夜無月,唯有船的影子被橫波割碎,盈盈遊dàng,鳳知微將最後一個酒壺拼命的搖了搖,直著眼睛喃喃道:&ldo;咦,怎麼……就……沒了?&rdo;對面寧弈伏在桌上,胳膊肘都快撐到菜盤裡了,菜其實沒怎麼動,酒倒灌了一肚子,這樣空腹喝酒,好酒量的鳳知微都快倒了,更別說本就沒酒量,靠解酒丸撐酒場的寧弈。他看來已經醉得天昏地暗,卻qiáng撐著繼續陪鳳知微灌酒,聽見鳳知微這一句,勉qiáng半抬起頭,道:&ldo;……你……醉了……&rdo;鳳知微定定的瞅著他,笑了起來,用手指指著他,笑道:&ldo;你才……醉了……還說…&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