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有布和藥,他卻急忙跑了出去。他一出門,轉到太史闌看不到的地方,立即往牆上一靠,仰頭向天,長長吐了口氣。剛才……剛才真是此生以來首次最大驚嚇。也是此生以來首次……最大幸福。這個想法只沉澱在他心裡,偶爾浮光掠影而過,連自己都不敢深觸,覺得往深裡想了是對她的褻瀆。然而那一刻又如此歡喜,那一霎的跳躍,他連心都似要跳出來,一瞬間腦海裡掠過&ldo;銷魂&rdo;一詞,卻又迅速搖頭想要甩脫這大不敬。那一刻的柔軟,那一刻的起伏,那一刻的浮於表面而又深及心底。一觸,抵達靈魂。他背靠著牆壁,夜裡的牆壁深涼深涼,磚頭fèng裡的寒氣入骨,激得他渾身一陣陣哆嗦。以他的體質,自然不會被這點寒氣凍到發抖,然而他就在發抖,將背往牆上貼了又貼,借那入骨的寒氣,將內心的沸騰壓了又壓。良久他才平靜下來,慢慢用雙手壓住了臉。手上還有血跡,他也不管,抹得滿臉紅印子,他怔怔地瞧著,又覺得心疼。隨即他去井邊打水洗臉,才大步去找布和藥,藥他身上就有,布在廂房裡尋了,拿了到正屋來。正屋點起了蠟燭,他正要跨進去,忽然又在門檻上停住。太史闌等不到他,正在自己上藥。她側身背對他,衣裳卸了半邊,燭火均勻地打在她的背上,淡蜜色的健康光潤的肌膚,在燈下微微閃光。側身的弧度很美好,從她的下頜到肩背,線條更加美好,他說不清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只覺得一瞬間,像看見一條玉石的河流,流在黑暗的光影裡,所經之處,遍地光彩。其實太史闌很小心,知道他隨時會來,只脫了一隻袖子,衣裳並沒有解,露出的一邊肩膀,比現代那世吊帶衫小可愛保守得多。但她忽略了一件事。她忽略了這種四方柱chuáng是鑲有鏡子的。那一方銅鏡斜對著她,正照見她的頸下,雖然沒能照見胸前,卻也是一片晶瑩肌膚,邊緣可見微微隆起,而她正在敷藥,手指修長,似一朵花綻放在欺起伏的平原上。邰世濤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低頭,地下卻斜斜映出太史闌的影子,修長的,肩頭衣裳淺淺半褪……邰世濤呼吸急促,開始覺得自己無處可逃。太史闌卻遇到麻煩。她的傷口靠近胸部,要想包紮好必須繞過脅下,這活計一個人做不來。邰世濤眼角斜瞟著她,看她幾次失敗,再試驗下去難免扯動傷口,只得咳嗽一聲,裝作剛剛到門口一般,道:&ldo;姐姐我來幫你。&rdo;他把&ldo;姐姐&rdo;二字喊得很重,好像不如此不足以提醒自己,他努力自然地走近,伸手去接太史闌手上的布帶。太史闌到此時也不會故意避開,那樣會顯得更尷尬。聽著他聲音平靜,太史闌還暗笑自己多心,剛才覺得他語氣不對,特意打發他迴避,如今看他坦然態度,倒是自己落了小家子氣。&ldo;嗯。&rdo;她大大方方側身,道,&ldo;給我紮緊些。&rdo;邰世濤接過布帶,太史闌抬起手臂,他微微彎身,布帶穿過她脅下,在後背紮緊。他一直低著頭,不讓自己眼光亂瞄,只盯著布帶,但還是不可避免瞄見她的腰線,緊緻,優美,充滿力度。他看她什麼都是美的,人間裡不能再有第二個好。也因此永遠都是緊張的,怕自己忍不住要靠近那般的好,然而再永遠失去那個好。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第一個結險些沒打成,她耐心地等著,燈光下側面柔和,鼻尖有點汗,閃著鑽石般的光。她對他從來都有耐xg,像長姐對著慢慢成長的弟弟,雖然她其實大不了他多少。他有點笨拙地幫她包紮好,像完成一個艱鉅的任務,長吁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