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陣腳步聲響,歪歪斜斜,竟是那盲人少年,迴光返照般迸發了力氣,聽著邰世濤的方位,也一路狂奔而下。前方遠遠來迎接計程車兵忽然一聲驚叫,邰世濤百忙中用眼角一掃,心頓時墮到谷底。不知何時,錦衣人身邊出現了那個巨人虎奴,看樣子居然清醒了過來,正手持一柄長矛,做投擲狀。這種巨人的臂力一定驚人,他含怒一擊,可貫十丈。邰世濤抱著太史闌在沙灘上狂奔,停也不停……有矛來,就she我吧!&ldo;咻!&rdo;風聲雖不如先前那暗器可怕,卻也快到驚人,幾乎剛剛響起,就呼嘯到近前。邰世濤甚至連行走路線都沒改變,只遙遙奔向前方接應的人,馬上他中箭,就把姐姐扔出去,希望他們來得及接住……&ldo;噗。&rdo;一聲悶響,是利器入rou的聲音,邰世濤卻沒感覺到疼痛,甚至沒感覺到bi近的風聲。巨大的風聲,在他身後一丈之地,因為遇上阻礙,被bi停。那阻礙……邰世濤回首,就看見石山腳下,那盲人少年正對他張開雙臂,他的姿勢充滿保護,而他胸前,一截銀紅色的矛尖,尖銳地透出來。半山上錦衣人神色驚愕。邰世濤顫了顫,眼看著那少年眼底光芒漸漸滅了,然而那清瘦溫柔的臉容上,神態依舊平靜,甚至微微動了動唇角,似乎還想給出一個安慰的微笑。邰世濤忽然想起,這一路逃亡驚險,他竟然到現在都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一路扶持,一路相救,但到死,他都不知道他的姓名。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拼死相助。邰世濤這一刻忽驚覺自己的自私。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也許,讓他內心深處,對這樣的人,依舊是厭棄的。然而這個被他厭棄的人,此刻在他身後,張開雙臂,像要給他一個最後的擁抱。這一生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的人,終究放棄了可以觸及的下半生幸福,代他擁抱了死亡。那黑夜的相遇……無聲的相擁……假鳳虛凰的做戲……滾熱的米湯……三人同食的剩飯……他給出了他的全部,卻從無獲得。邰世濤眼前模糊,看不清去路來路。太史闌也回過頭去,認認真真看了那少年一眼。隨即她忽然道:&ldo;我是太史闌。我答應你,取締靜海、乃至天下所有的小倌館。&rdo;盲人少年的身子震了震。&ldo;如果你是犯官家屬,家族確有冤qg,我會為你家族平反。&rdo;女子清晰冷靜的聲音響在清晨淒冷的海灘上,伴隨海濤撞擊黑色的礁石,四面靜寂如死。他唇邊似有笑意。一陣風過,他輕輕倒了下來,臉埋在沙灘上,將那最後一抹笑容,銘記在大地深處。或許相遇是命,用命博一場黑暗沉淪的救贖。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聽見太史闌最後一句話沒有,或許聽見,或許沒有,然而那縷笑容,證明他最後一刻的安寧。邰世濤模糊的視線移上去,看見半山上,錦衣人沒有追下來,卻忽然取出了一張弓。一眼看去弓似乎很小,通體火紅,十分華貴,錦衣人指間一枚銀箭,在黑暗中熠熠閃光。這種東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想必錦衣人也被那暗器和虎奴的失手激出了怒氣,終於拿出了殺手鐧。&ldo;扔我!那邊!&rdo;太史闌聲音急促。她指的方向是大船邊,幾艘用來海上運送的小船,此時要等大船放下踏板牽引上船,已經來不及了,錦衣人剛才那一箭兇猛無倫,she程足可到達大船腳下,何況沙灘上本就無法太快奔行。此時也有人等不及踏板,從大船躍到小船上。邰世濤毫不猶豫,衝前一步,一抬手,將太史闌全力擲出。太史闌身子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落向小船,小船上有人竄出,凌空接住了她。此時 發飆景泰藍(1)景泰二年九月十九,東堂進犯靜海。九月二十一,兩國海軍第一次海上接戰,南齊失利,被擊沉戰船一艘,退居黑水峪二線。同日,關於靜海總督太史闌的流言傳遍靜海。謠言指稱她通敵賣國,潛逃東堂。稱她潛伏不出、開戰之時都不曾出現在戰場上,是因為早已棄城逃亡。靜海城因此人心惶惶,無數士紳舉家撤離。九月二十二,太史闌出現在城西青樓,&ldo;出走&rdo;謠言不攻自破,撤離之勢頓緩。九月二十四,太史闌到達黑水峪,於晨曦剛起之時踏上戰船,南齊士兵士氣大振,當即反攻,東堂措手不及,敗退出黑水峪海域。九月二十七,太史闌不顧勸諫,下令允許遠航商船回境。九月二十九,蘇亞和蕭大qiáng乘遠航商船歸來,兩人雖受傷卻未死,是因為落海後被商船冒險所救。商船將兩人隱匿在底艙,躲過了東堂軍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