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質量要多差有多差,她並不驚異,只緊緊抱住了手邊這一塊船板,等下船散架,就靠這東西浮著漂流了。然而風làng大得難以想像,眼看著推過來的làng牆越來越高,她所面對的命運,更可能是被壓到海底。忽然她心中似有感應,霍然轉頭,便看見遠處似有什麼東西被làng頭托起,隨即又消失在視野中,她眯著眼睛等了好一陣,終於在下一個làng峰起來的瞬間,看見那竟然是一艘船。那船比她的大些,正迎著風làng艱難向她行來,船上的桅杆也已經被chui斷,隱約可見有人搖櫓而行,不過讓太史闌失望的是,搖櫓的只有一人。 如果是她的人來找她,肯定不會只有一個人。眼看那船接近,船上人cao舵本領不錯,在這種風làng如搖籃的時刻,還能堅持一個方向,太史闌剛剛有點安心,忽然又一道風làng襲來,猛烈的風撲在臉上,鹹腥的海水灌了她一嘴,她想吐又想窒息,身子向後重重一仰,倒下去之前正看見一幕làng牆隔在她和那救命的船之間,隨即那船在làng尖上閃了閃,忽然不見。船被大làng打沒的那一刻,她在巨大的呼嘯聲中清晰地聽見兩聲&ldo;嘎吱&rdo;斷裂聲,一道比較響亮,是那艘船的,一道比較薄脆,是屬於自己的小舢板的。然後她就掉到了海里,重重的làng頭壓下來,她覺得自己好像瞬間沉入了深淵。被làng頭壓下的感覺很可怕,像忽然被壓到了山底,遭遇完全靜默黑暗的空間,五感失靈,天地隔絕,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孤獨一人。太史闌想著自己一定五行缺水,穿越至今遭遇的災難好多都是和水有關的。好在這感覺只是一霎,隨即一雙手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嘩啦一聲她破水而出,頓覺天地明亮,滄海空闊。其實天還是黑沉沉的,bào風雨還沒過,身邊的人拉著她,把她推到一截船幫前。黑暗裡只看見他半截面具下,下巴微尖,鼻子挺直,唇角抿成微帶冷淡的弧度。竟然是銅面龍王。太史闌忽然有點恍惚,似乎又回到了沂河大水那一日,容楚把她和景泰藍推在缸裡,順水飄流。她記得那時容楚也是這般溼漉漉的側影,長而濃密的睫毛閃爍晶瑩,記得他曾在桶邊睡著,而她神奇地醒來撈住了他。記得就在那天清晨,醒來時第一眼看見微微蒼白的他,她忽然心動。人生裡第一次對他真正的心動,始於此刻。她唇邊露出模糊的笑意,忍不住抬手緊緊護住了肚子,眼神逐漸清醒。此刻的風làng比沂河大水勝過百倍,此刻的人也不是他。身邊的人緊緊抓著她,往一個方向游去,太史闌隱約記得那裡原先是一片礁石,海上bào風雨,會改變大海的正常規律,以往危險的群礁石,此刻倒有可能成為短暫的避風港。狂風追著太史闌那條已經散架的船,孩子玩鬧般將它兜頭掀起,幾個橫揮亂掃,那船便裂成無數碎片,其中一片手臂寬的木條擦著身邊人臉頰過,眼看著要砸到他的臉,他百忙中臉一偏,鏗一聲微響,臉上的銅面具落入海中。他似乎震了震,下意識偏轉頭去,卻又明白這是徒勞的,轉回頭來,對她笑了笑。太史闌盯著那雙大海星空般深沉美麗的大眼睛,心中滋味複雜難言。這是朋友,還是敵人?他曾試圖殺她,卻又一次次隨她蹈身陷地。他應該和海鯊站在同一立場,進行破壞軍事聯盟的活動,卻在此時出現在她身邊。太史闌目光在他身上掃過,這個初見時如富貴竹一般的男子,短短時日不見,最初的驕縱之氣已經dàng然無存,此刻的他看來沉穩內斂,只有一雙海上星空般的眸子,依舊閃耀著璀璨的光。司空昱依舊有點不習慣她的注視,有點彆扭地轉開了頭,他覺得這次重逢,她看來也有變化,犀利依舊,但多了種溫存的氣質,有時候他會看見她出神,雙手jiāo握在腹前,神態竟然是溫柔憧憬的,這樣的神qg姿態以前她從沒有過,如今第一次瞧見,卻也沒覺得突兀,只忽然覺得歡喜,像看見戰地染血的花,忽然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