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相跟的心碎。眼看著跟著山坡,跟過低崗,從黑夜跟到黎明,已經是長長的一段路。護衛的家將實在看不下去‐‐難道要一路跟到麗京?這兩人這樣不眠不休,難道等著折騰出病來?&ldo;太史大人!&rdo;他高聲叫,&ldo;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請放手!你們終會再見。三公說過,不超過半年!&rdo;他又躍上馬車,從氣窗裡對下頭的景泰藍道:&ldo;陛下!請休息!您這樣,太史大人也不會放棄,您要累死她嗎?&rdo;景泰藍霍然驚醒,可憐巴巴抬起頭,水汽濛濛的大眼睛看了他半天,慢慢轉過頭去。家將落下車,也覺得被剛才那受傷小shou般的一眼看得心都痛了。他捂著心口,想著往日裡總以為萬乘之尊,富有天下,該是多麼榮耀而幸福的人生,然而今日才明白,不是擁有天下便擁有完滿,天下之主,甚至不能擁有和所愛的人長久相伴的幸福。車內的景泰藍,卻已經慢慢將凍得麻木的臉,從水晶車窗上移開。麻麻送了好遠的路,很累了,麗京其實也沒那麼遠,他等著,麻麻會來的。他移開臉的那一刻,發出一聲哽咽,卻咬牙忍住,想要擠出一個四十五度天使角微笑。太史闌看看他,忽然策馬貼近車窗,她貼得極近,馬蹄已經快要觸及車輪。&ldo;危險!&rdo;諸護衛高喊,阻止她接近。太史闌理也不理,伸出手,貼在車窗上,景泰藍小小手掌的位置。車在行走,馬在賓士,要做到這個動作很難,太史闌的整個身子,都探出了馬。第一次沒按準,第二次,她終於將自己的手掌,貼在他的手心。隔著冰冷的車窗。車窗內還滿染他的淚水。景泰藍立即明白了,小手緊緊地貼過去。五指相貼,和心最近的距離。一霎那目光對視。她用口型說:&ldo;等我。保護好自己。&rdo;他點頭,眼睛一眨不眨。隨即太史闌放手。放手那一霎,她清晰地看見那小小的手指一蜷,似是想要急切地抓住她的手,然而最終抓到的只是滑溜的晶體。看得見,摸不著,最遠的距離。太史闌終於勒馬。馬車周圍的護衛鬆口氣,幾乎立刻,馬車便從她身邊馳過,最後一霎她只看見孩子仰起頭,四十五度角,一個微笑。 竟然在笑。雖然那笑嘴角控制不住地下撇,雖然那笑眼角淚痕猶在,雖然那笑笑得艱難,但那真的是笑。這樣一個笑容浮光掠影,被馬車迅速載走,她卻如被刀劈中。一直以來她驕傲自己將景泰藍教得很好,終於教會了他堅qiáng和擔當,可當這一日他真的堅qiáng又擔當,她卻終知心痛。就該讓他放縱、恣意,痛享這一段短暫難得的童年,做個沒心沒肺,在該笑的時候笑,在該哭的時候哭的傻孩子。她咬牙,望天,一動不動。黎明的晨曦裡,似雕塑。不知多久之後,馬車的黑點都已經看不見,她才霍然策馬轉身,發瘋般地回奔。馬跑了一夜,已經跑不動,到了一處樹林前,腿一軟,長嘶一聲,向前一衝。她被馬拋了出去,卻沒有落在堅硬的地面上,一匹馬疾馳而來,馬上人躍起,將她接在了懷中。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他總是在的。太史闌抓住他衣襟,低頭,默然半晌。不言不動。容楚也不說話,甚至沒有安慰,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手勢輕柔,似父親拍著令他憐惜的女兒。太史闌渾身一震,將他衣襟一扯,眼淚嘩地一下湧出來。她不愛流淚,穿越至今甚至沒讓誰看清楚她的淚水,然而此刻,她的淚水瞬間將容楚衣襟打溼。容楚嘆息一聲,仰起頭,抱緊了她。他的胸前很快溼涼了一大片,卻又能感覺到她肌膚的溫暖和柔軟,這種冷熱相jiāo的感覺也如此刻心qg,心疼又歡喜。心疼她此刻的寂寥,他知道她有多愛景泰藍。歡喜她此刻的寂寥,從此後那個小跟屁蟲滾蛋了,他終於可以獨享她。當然後一種心qg就不必和她說了……容楚抱著她,體驗這qiáng硬女子難得的脆弱,他願意她多流些淚水,好好放縱。這人生裡所有的悽傷和苦痛,他不願她永遠那麼堅qiáng,把所有qg緒都壓在心底,壓出重重的磐石。會哭會笑,會在他懷中哭笑,那才是最重要的。他低頭吻她的額頭,吻她的眼睛,那些冰涼溼潤的觸感,令他心頭也像緩緩流過一道河,河裡順水流去無數的心燈,飄搖著顫動的光。那些冷而馥郁的香氣,正是屬於她的獨特,不經意,卻輕易徹骨。她似很疲倦,沒有回應,卻也沒有拒絕,此刻的她有種難得的輕軟,像一片終於卸下風霜的薄薄的葉子,在他的天宇之下緩慢迴旋。等著dàng入人生的安適。一直以來,他給她的安適。有他無需顧慮,有他無需在意,有他就有安心,像走在黑夜,卻知道黎明就在前方。她身邊不乏優秀男兒,然而最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