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如常,還打量了一下納蘭述帳中最多的地圖軍報。納蘭述斜倚在軟榻上,單手支頰,正在看軍報,他臂上露出厚厚繃帶,神態虛弱,帳篷裡瀰漫著淡淡藥味。堯羽衛隨伺在一邊,垂下的眼睛露出鄙視的味道‐‐裝,又開始裝了,這兩刀雖然重,哪裡能讓主子站不起來?當年在雪原上,一身傷還不照樣殺láng殺豹?納蘭述要知道他們心理腹誹,立即就得嗤之以鼻‐‐你們懂個屁,男人不偶爾嬌弱一下,有女人心疼麼?走在前面的女皇卻站住了。對面那男子,蓋著一層毛毯,斜斜倚在榻上,似乎還沒有發覺有人進來,姿態閒散,專注于軍報。他長髮微微鬆散,隨意一束,披在肩頭,烏黑如緞。日光流金,自帳篷前延伸一丈之地,正將他籠罩其中,勾勒出明豔燦爛輪廓,從側面看去,睫毛濃密若羽,鼻如玉雕,膚光晶瑩,而一雙眸子,璀璨而又深邃,一眼看去似乎可見漫天星辰光豔霞色,但仔細一看,卻覺得那是廣袤蒼穹,深遠高曠,不知終境。因為納蘭述有傷在身,那樣的明麗裡,顯出一層淡淡的虛弱,卻不曾因此失色,反而因此中和了這軍帳的硬朗凌厲氣氛,更多了種神秘而優美的氣息。一時眾人都有些失神。在堯國人的印象裡,鎮國長公主是傳奇,但納蘭述也是。和在大燕韜光養晦不同,納蘭述因為堯國不是本國,所以從來都鋒芒畢露,堯國人知道這位公主之子早早入了天語,做到了所有堯國皇族想要做而做不到的事,收服了所有堯國皇族想收服卻不能收的天語,拒皇族封賜,破神鬼大陣,殺阻路仇敵,十三歲少年一路破堯國重重阻擾,腳印帶血,步步都是凌厲決然的傳說。傳奇裡,這位公爵也繼承了原鎮國公主的絕佳容貌,但納蘭述從來沒有去過堯國國都,眾人也只是聽說而已,知道他是大燕四傑之一,也不過以為憑仗皇族身份而已。此次冀北家破人亡,納蘭述被bi出大燕,在這些人心裡,納蘭述和自己一樣,窮途末路,天涯羈旅,想必也是一副láng狽滄桑模樣……然而親眼見冀北聯軍浩浩軍威,鐵軍、血烈、堯羽、huáng沙城、野牛族,連láng軍都有。然而此刻,日光下,軟榻上,那手掌大軍淡然俯首的男子,尊貴、自如、平靜而睥睨,令所有人自慚形穢。堯國人悄悄退後一步,忽然發現自己滿身塵埃。那堯國女皇卻向前一步,脫開了紫衣侍女的攙扶,看著納蘭述,好像有點失神。別人還沒覺得,曾經年少風流過的鐘元易卻皺了皺眉頭。所以說,某人演戲,演過頭了……此時靜默屏息,納蘭述好像才發覺來人,頭一抬,手中軍報一推,&ldo;驚訝&rdo;地笑道,&ldo;是堯皇陛下嗎?請恕納蘭述有傷在身,不能親迎。陛下駕臨,冀北聯軍上下,不勝榮寵。&rdo;說完在榻上欠欠身。他這也是非常粗疏無禮了,堯國那些&ldo;將軍重臣&rdo;都露出不滿神色,那女皇虛虛抬手,道:&ldo;免禮,大帥既然抱恙,還請一定好生休養,朕不介意。&rdo;她此刻聲音溫柔,雖還有淡淡傲氣,但先前那尖利的嗓音和怒氣,已經淡去很多。納蘭述一笑,&ldo;陛下請坐。&rdo;他手裡把玩著先前女皇拿出來的堯國皇族信物,客氣地請女皇坐下,但此時帳內的位置,他的軟榻自然在正中,其餘所有位置都是下首,女皇要坐,就得坐在他下首。堯國人在後面悄悄拉女皇衣袖,意思是提醒她萬萬不可坐下,女皇怔了怔,笑道:&ldo;大帥有傷,就不必挪位給朕了,朕隨意便可。&rdo;說完也沒分座次,隨便在帳內一個錦墩上坐了,其餘人趕緊團團圍繞她坐下。納蘭述自始自終坐在軟榻上沒動過,哪來的挪位的打算?不過此時這一番自找臺階的說辭,倒也沒失了分寸和尊嚴。納蘭述這才認真看了那女皇一眼,忽然笑道:&ldo;眾位將軍是不是受了傷,這膚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