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信的人出了沈府,卻被人看見,那是在沈相府附近的一座酒樓上,流花郡許家的一位主事宴請姚家的一位子弟,看見沈相府有人匆匆策馬而去,許家這位主事便笑道:&ldo;燕京一日三驚,多事之秋,瞧,連平常不動聲色的沈相府,如今也都這麼行色匆匆,卻不知道要往那裡去,要做什麼?&rdo;姚家的子弟在那裡本就負有監視沈相府之責,聽見這句立即警惕起來,當即派人攔截那幾路人馬,在半路上全部予以截殺,根本沒讓他們把信給送到。事後訊息反饋回來,沈夢沉在府中默然半晌,輕輕一嘆。&ldo;天意。&rdo;※※※西澤門外。一批批的傷員最先運了出來,當初傷八千多人,經過一日夜的掙扎,大多人都已經死去,運出城的,只有兩千人不到。雲雷軍當即蜂擁而至,在人群裡亂糟糟地尋找著親人,尋著的,尋不著的,都哭聲震天。在不為人注意的一個角落,幾個面色灰敗的男女被運了出來,這些人身上也鮮血淋漓,被隨意地扔在了地上。不知道哪裡發出一陣咕咕低叫,守在城門外的堯羽衛們,立即向那個角落不動聲色圍攏。么ji也昂起頭,嗅了嗅空中氣味,望向了那個方向。納蘭述翻身坐起,拉著君珂,迅速隱入圍攏來的人群。兩人在進入人群那一刻,不約而同回望身後巍巍城門。燕京之門。他們曾經在這裡一番智鬥,將最後逃離的機會放棄。然而最終,他們還是將燕京固若金湯的城門,拋棄在身後。&ldo;小珂。&rdo;納蘭述聲音低沉而穩定,&ldo;雲雷軍萬萬不能在這燕京城外接收屍體,殮埋親人。一旦鬥志喪失,燕京只要出動一萬人,就可以立剿雲雷,一個不留。&rdo;君珂神色沉凝,遙望燕京城頭獵獵飛舞的旗幟,這一點她當然明白,但如何能讓傷心的雲雷軍,見親人屍體而不顧而去?然而當她回首,卻駭然發現,雲雷軍們已經迅速將自己認領的重傷親人背在背上,並跨上了馬。&ldo;統領。&rdo;醜福策馬在前,遙望著鐵灰色的城牆,眼神也是鐵灰色的,&ldo;這兩天在城外等您,我和兄弟們已經說過了我當初的事qg,大家現在都明白,要想報仇,先得活命。死去的已經死去,活下來才能不讓親人白死。&rdo;君珂仰望著他,望著他身後含淚而悲愴,眼神卻堅毅的雲雷軍們,突覺喉間哽咽。&ldo;統領。&rdo;一個參將翻身下馬,跪到了君珂面前,&ldo;我們已經是燕京的罪人,他們容不得我們,我們也再容不得他們,但現在我們報不了仇,留在這裡,我們缺少武器和依託,遲早會被兩頭夾擊,全軍覆沒。&rdo;&ldo;統領,帶我們走,回到關外雲雷城。十三盟真正的根在那裡,百萬盟民父老在那裡,大燕的龍興之地在那裡,帶我們回去,把燕京的一切,告訴那些至今還矇在鼓裡,為大燕死守國門的我們的父老鄉親們。&rdo;&ldo;十三盟民的血已經白流在這燕京土地,從今天開始,沒有任何理由,讓任何一個十三盟民的血,為láng心狗肺的大燕,流出一滴。&rdo;&ldo;帶我回雲雷。&rdo;&ldo;帶我回雲雷。&rdo;&ldo;帶我回雲雷!&rdo;低沉的吼聲在冬日平原上回dàng,微弱的日光被震碎,高天上遲歸的雁,悽越地長鳴而過,在灰白的天際,拉開一道長長的暗色痕跡。君珂仰起頭,淚水在眼角晶瑩一閃。然後她靜靜道:&ldo;好。&rdo;&ldo;我們,回家。&rdo;※※※鼎朔三十三年十月十一。雲雷軍在燕京城門前接收了重傷親人之後,竟然棄之後搬出的其餘親人屍首,當即快馬賓士,離京北去。這使燕京朝廷計劃落空‐‐他們派大軍掩藏在城門後,打算等屍首出門,眾士兵認領屍首建制散亂,軍心浮動那一刻,大軍出動,將這群大膽包天的盟民軍斬糙除根。雲雷的突然撤走令他們措手不及,來去如風,即使後撤也絲毫建制不亂的雲雷軍,幾乎一眨眼就消失在地平線上,那時就算想追出城門也不行,因為源源不絕向外送的屍首還沒送完,堵住了城門。等到屍首出城,這些人追出來,早已看不見雲雷軍的影子,他們的決然離去,像臨別一悶棍,狠狠打在朝廷的腦袋上,打得他們眼冒金星臉色鐵青。饒是如此,那些運出城的屍首,也沒人敢作踐或拋屍荒野,朝廷有令,為防止疫病感染,必須將所有屍首深埋,原本以為雲雷軍要埋的,結果人家居然狠心不要了,原本打算伏擊他們的那一萬軍隊,到頭來乖乖給他們親人挖坑埋葬。等他們將所有屍體埋葬完畢,堯羽和雲雷,已經出了燕京地界,他們靈動飛揚的速度,使接到燕京命令趕來圍剿的邊軍,也撲了一個空。三日後,真陽縣地界一個樹林裡,晝伏夜行